村子里到了年龄还不能上学的孩子就有两个,嗷嗷待哺的三四个,新媳妇跑掉了一个,另外一个天天想着家乡哭,眼看着兴许有人就要被渴死了,这种事情,到了上头,也一定会被压下来,考核绩效的事情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大西北从没有他一个村支书说话的份儿。
他给蒋梦麟派去了一个和他一样瘸腿的老猎户,恳求蒋梦麟能够把大山里的孩子带出去,见见外头的天地,总不能一代一代地做着放牛娃。
这兴许是蒋梦麟会选择的第二条路,一座希望小学花费其实不多,但难就难在,要怎么样让一座山的孩子都能上得起学,山头的村子两三所,山腰也有,这些孩子们每天为了上学需要花费多少精力?走路么?
老猎户喜欢吹牛,尤其是在一群迷彩军人中间遥望自己曾经的那些光辉事迹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无望的人生燃起了耀眼的灯火,蒋梦麟垂着头安静地走,除了老猎户,所有人都不说话。
说话会分散掉人的精力和所剩不多的水分,老猎户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并不用带其他行李,帐篷和必备物资每个人都有准备,他只要带够了自己的水,随便在哪个帐篷都能撑一宿,蒋梦麟其实也可以这样,但那些东西背在身上太累了,枪支已经很重,他的体力并不那么出挑。
“我这条腿啊,那头老虎咬得可猛!一口下来哇啦啦的白骨头可吓死人……”老猎户还在喋喋不休,搜救队的对战马安平终于忍不住了:“你刚刚不是说腿是被狗熊咬的吗?”
“……”老猎户猛然沉默了。
蒋梦麟忍不住抬眼扫了眼马安平,马安平一脸逃出生天的喜意,对天翻了个白眼儿,继续前行。
在太阳升起之前,众人终于看到林子了。
这片林子长得很稀疏,树叶发黄,土地比起村子里的要好一些,但也多不到哪儿去,露出地面的树根表皮已经有些皲裂,好几颗树的树皮被扒掉,老猎户指着树皮上深深地凹槽摇头:“狗熊也受不得了,往年他们哪里吃树皮啊?可现在连村子也不去了,这山里可长了了不得的东西,我送不了太远,之前那腿就是在前头没的。”
众人纷纷表示理解,确实,老猎户这么一个伤残,行动不便,进了山肯定会遭遇许多危险,更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刻拖团队的后腿,除了蒋梦麟外,其他人都是吃皇粮大的,绝不可能真的将他丢下,与其在之后遇到各种事情,倒不如现在就让他走,林子里虽然未经开采,危机四伏,但众人已经准备充分,也带了足够的干粮,信号器,和随身的gps,比起一个许多年未曾出山的老猎户要更加可靠。
蒋梦麟掏出钱夹给了老猎户五百块钱,老猎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众人开始在原地整理装备。
蒋梦麟的背包里放了干粮和一些奇怪的东西,他把背包里一叠看着像是绷带的东西拿出来发给大家,示范性的缠到了腿上。这是之前鲍雄给他找来玩儿个新鲜的,专门对付毒蛇。众人都穿了咬不烂的靴子,但大腿却又成了攻击点,从靴子的接口处开始缠绕直到腰际,再护住最脆弱的动脉等处,在潮湿的地方连蚂蝗都进不来,虽然是薄如蝉翼的一小沓,却出奇的好用。
“现在从哪里走?”
蒋梦麟弯着腰避开众人探究的视线,把背包里的东西分门别类重新摆好。
他表现得一点也不像是个家人遇害的亲属,反倒更像是要去盗墓的专业人员,冷静、专业,并且一点也不慌乱,居然还带着这些东西……
马安平看了一会儿,挪开视线,盯着地上一堆干涸的褐色的粪,蹲下身来伸手拨弄了一下。
“这东西干的离开,里面估计也缺水严重,”马安平说,“要不然不至于全部是植物纤维,狗熊都不吃肉了。”
“哪儿还有肉啊?”蒋梦麟起身把背包上的安全带系好,冷笑,“我身上带着牛肉干呢,这林子里估计也就咱们还能吃肉了吧。”
众人商议了片刻,决定先到在村子里临摹下的唯一一张地图的尾端,之前的勘探队同样是拿着这份据说是从前古人们取水处的地图进的山,一路过去,总能找到某些蛛丝马迹。
刘雅从柜台上取回存折,看着里头又少了一截的数字,眯着眼说不出话来。
手上的的现金清点了一下,塞到包里,她七拐八拐,拐到了一间偏僻的咖啡厅,店里的一个板寸头男人等了她许久。
那男人接过刘雅递给他的照片,看着上头站的笔直露出笑容的蒋方舟,挑起了眉头:“这不是蒋方舟么?你查他干什么?”
蒋方舟在w市是个小有名气的民营企业家,做他们侦探这一行的,怎么能不认识呢?
刘雅咬了咬下唇,喝了口咖啡,说:“我是他太太。”
这一句话,什么都不成问题。
“你帮我查一下他最近都到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特别是晚上,十点钟之后,他在什么地方。要照片,有视频录影,我另外给你钱,要是有音频,尤其是对我有利的,我另外给你奖金。”
哦,又是个在离婚攻坚战上想要立于不败的女人,侦探明了了,垂下头看了眼照片上的蒋方舟,笑着把照片递了回去:“行,这个月肯定能给您消息,不过照片就不用了,蒋氏的新闻我看了不少,人可不会认错。”
刘雅给了他五千块钱,在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那侦探离开了,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对面又坐下一个男人。
一个跟刘雅一样,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只是他的刀疤,比起刘雅的要可怖地多,从眉间划过眼皮到另一侧脸颊,鼻子都有抹不开的伤痕,眼睛也有一只睁不开,想来是瞎了。
刘雅嫌恶的拧起眉头,很快又强迫自己松开。那男人毫不在意的伸手取过她喝了一半的咖啡一饮而尽,扶着桌子作势要作呕:“什么狗屁玩意儿!?”
刘雅看到周围诧异的目光,臊地不行,赶忙开口:“说正事儿!”
那男人抬眼瞥了一眼她,轻佻的笑了笑,随即把眼神挪到她下巴上的疤痕那儿,啧了一声,不感兴趣的把头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