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齐北崧为了避免情绪再度失控,果断地决定,“你在这里等雷境,他来之后你们俩守着程几,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今晚我不睡,有事随时和联系。”
“知道了。”王北风为难地问,“但万一他也不想见我们呢?”
“那就偷偷跟着。”齐北崧说。
“还有说话小心些,别刺激他,他在这个世上原本就只剩他妈,现在也没了。”他临走时吩咐。
王北风说:“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别走了。”
齐北崧摇头:“我留在这里就是刺激他,我怕万一……这辈子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王北风愕然:“怎么会?”
齐北崧苦涩地笑了:“你还不明白吗?他之所以在得罪我之后却不远走高飞,就是因为他妈病重住院,连带着他也脱不了身。现在他无牵无挂,可以不用和我周旋了,他早就不想见我。”
王北风说:“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跟着他。”
齐北崧沉默,旋即离去。
外间细雪飘舞,他在车里坐了很久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程几颤抖着肩膀无声哭泣的样子仿佛烙印在他视网膜上。
他懊恼,自责,心疼,心乱如麻,但他必须离开,去换更冷静的人来,为了程几。
病房内,程几掀开程女士脸上的白布,端详着她。
终于他垂下长长眼睫,将十指插入发间,嘶哑地说:“母子一场,没好好尽孝,您别怪我……”
“给您磕头。”
他跪在床前,端端正正,以额抢地,磕了三个头,而程女士一如既往地平静。
“妈,您走好啊。”
“到那边如果遇到我兄弟,就请他们带你一程。”
第四十二章
程女士的丧事并不是齐府二管家郑海平操办的,当然也不是雷境办的。
准确地说她没办丧事, 只是走了医院程序, 拿了死亡证明第二天清晨送去火化。
所以没有治丧委员会,没有发讣告, 没有设灵堂, 没有亲朋好友向遗体告别以及大操大办流水席, 她就像一片秋风落叶那样安静至极。
至于程几, 他在殡仪馆就失踪了。
他甩开雷境靠的是耐心,毕竟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甩开王北风靠的是欺骗, 因为老王单纯, 不知人间险恶。
雷境明白齐北崧的担忧, 从夜间到早上多陪着程几寸步未离, 直到走完整个火化流程,将程女士的骨灰盒用红布包好捧给他,才算松了一口气。
程几说:“雷哥, 谢谢。”
“不用。”雷境问, “下面打算去哪儿?”
程几望着窗外轻声道:“我听他们说有个公墓就在附近, 车程不过十分钟。”
“去买墓地?”雷境问。
程几摇头:“我没钱,去看一看。”
雷境说:“好,我陪你去, 但是你得等我几分钟。”
他需要出去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