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有三分歧义,但在齐北崧耳朵里听来就有十分,他的血一下子就热了,感觉到不妙他急忙转身往浴室去,临走胡乱指着说:“茶水柜里有红茶绿茶乌龙茶咖啡,冰箱里有红酒啤酒洋酒,自己随便喝!”
程几“哦”了一声,依旧坐着抖腿,头低垂,眼睫的阴影落在白净的面颊上,卫衣旧了,领口微敞,能看见他清晰的锁骨。
齐北崧恨不得就此吻上去,但是他不能,他当然敢,但是舍不得。
程几听不到主卧浴室传来的水声,他等得都快睡着了,而齐北崧基本在冲冷水澡,为的是降温降燥,扬汤止沸,维持一夜纯情。
程几穿过客厅走向阳台,望着夜间的海景。
那真是美,暗蓝天空上的星斗和人间灯火织连成片,明灭相宜,不知哪里是天,哪里是海,一起向他倾泻而来。
人死了是看不到星海的,只有漆黑纵深的隧道,但并不冰冷,也不痛苦。
他在漫天霞光中死去,在寒夜微雪中醒来,如今又看到了灿烂的星辰,感觉两辈子都值了。
他喜欢齐北崧那宽敞得可以跑马的阳台,和摆在星空下的户外沙发,可惜一月的海风太冷,否则他真愿意出去喝一杯。人生几何,酌酒自宽啊!
齐北崧整整花了二十多分钟才从浴室里面出来,身穿T恤睡裤和浴袍,趿着拖鞋,一点儿也不像要出门的样子。他打开冰箱门找冰块,余光瞥见程几从阳台落地玻璃门前回转,便故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程几望着他,见他英挺的面庞带着水汽,湿发贴在修长的脖子上,白色T恤里凹凹凸凸,露出紧实肌肉的轮廓。
程几知道齐北崧长得好,那种好他也能欣赏,但想不想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说实在的,很多男孩子从小到大也没少碰过同性,玩闹时掏鸟摸蛋再正常不过,可程几想象不出什么人敢掏齐北崧,就算有,估计那人坟头草都一米多高了。
他问齐北崧:“能走了吗?”
后者扔了一块新浴巾给他,说:“你也去洗个澡。”
“我?”程几不解。
“你刚才在医院时根本没洗成吧?”齐北崧说。
他说这话时毫无杂念,完全是出于怜惜,程几那把澡真正是冲了个凉,到现在鼻子还塞着,说话齉声齉气。
程几有些动心,他就算现在回去也洗不成了,小破长康医院精明着呢,一天之中只给病房提供两小时生活热水,其余时间都得用保温壶去开水房自提,一保温壶的水仅够烫个脚。
“去吧去吧。”齐北崧劝,“我等你就是了。”
说着,他对着手上的酒杯灌了一大口。
程几一怔,问:“你喝什么?”
“加冰威士忌,喝了胃里舒服些。”齐北崧说,“你喝吗?”
程几无奈:“啧!你过会儿是要开车的,喝什么洋酒?临近过年交警满大街设卡抓酒驾,赵家锐刚刚就被拦过,交警非让他吹了仪器才走,你忘了?”
“……”齐北崧反应过来了,问,“你会开车吗?”
程几会,但他在这个世界没驾照,无证驾驶和酒驾都是要拘留的。
齐北崧赶紧说:“没关系,给我一个小时散散味儿!”
“喝了点儿藿香正气水都能查出来。”程几没好气地问,“你那洋酒多少度?”
“四十。”齐北崧看了一眼酒瓶,纠正道,“四十三度……”
反正要等,程几别无选择,只得洗澡。他当然不会用主卧浴室,齐北崧指挥他去了客卧。
等他略显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齐北崧突然将酒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咧嘴无声大笑,笑得肩膀直抖,浑身乱颤。
他那第一口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但现在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