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掩好了门窗,坐在房间里里仰着脖子看外面的天。
空中忽然骤亮,几秒种后雷鸣声如地狱鸣鼓滚滚而来,一时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程远裹了裹被子,模模糊糊间听到好像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趴在窗上向外瞧了瞧,自言自语道,“这个时候了,谁会来呢?”
凌柔已经送过饭了,宁洛也不会冒着雨来。
程远侧耳听了一会,没什么动静,便将身体缩进被窝里,睁眼看着外面豆绿色的天。
“……程远!程远!”
程远打了个机灵,刷的坐起身子静听,那声音竟真的是从屋外传来的。
程远刚要穿鞋下床,屋门夹杂着风雨砰得被撞开,一道人影闪至床前。程远吓了一跳,慌乱道,“索…索克尔?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让你来的么……”
“不让我来?”索克尔僵硬地牵了下一侧嘴角,扯了个比嘲讽还阴冷的笑,“那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程远:“我……”
索克尔:“为什么要让别的雌性来?我们不才是伴侣么?”
“不是这样的,”程远说,“你不懂。”
“是不是你让那个雌性来的?”索克尔的头发还滴着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倒像是在哭。
“你根本不明白。”程远呵了口气,“你不是想要个孩子么?他能给你生一个孩子,这有什么不好?”
“一点都不好!如果他生了我的孩子,你会怎么办?”
“……”
“你会和我抚养这个孩子么?”
“……”
索克尔看着程远面无表情地一言不发,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你要逃跑是不是?!”他咬牙切齿地大声,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门外忽然一个闪电落下,照得暮色如白昼,也映得索克尔的面色苍白如鬼魅。“你也要离开我。你们都要离开我。”
同样是在这样的雨夜,同样是这样的毫无预兆,无能为力。
“……我有权利做我自己的选择。”程远撇过头,不去看那双像是要哭出来的眼睛。
索克尔一把抓住程远的肩膀,“但我们已经结对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是我的雌性!”
“在一起不是这样子的!”程远猛地挥开臂膀挣脱索克尔的手,桌边的杯子被扫到地上,发出稀里哗啦的悲鸣。
“在一起,是要两个人有爱情,才决定要结婚、有一个孩子、永远的生活在一起。不是睡过几次就叫在一起了。要有爱,你明白么?”程远直视着索克尔的眼睛,倏地笑了一下,“你能明白么?”
窗外雨势忽然大了起来,除了哗啦啦均匀而连绵的雨声外四野里再听不见别的声音。他们好像被世界遗忘在了这里。或者说,程远被原本的世界遗忘在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空气骤然冷了下来,两人的呼吸渐渐平稳,最后悄无声息。
“……把头发擦擦,小心着凉。雨停了就回去吧。”程远说着,翻身上床背对着人躺下,一副送客的样子。
时间静止了很久,久到程远以为那个青年已经离开、久到程远以为自己的一场大梦就要醒来,他的背后突然传来索克尔的声音,平稳而坚定,“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爱情是什么。我们兽人只知道要交酉己、繁衍,但如果有一天你不会再和我□□也不会给我生孩子,我仍然想要和你在一起。”
“程远,”程远僵直了身子,他听到索克尔在背后叫自己的名字,“我们回家吧。”
如果有人问程远,哪一个夜晚让他觉得既寒冷又温暖,程远一定会回答他那个雨夜。
那天程远并没有给索克尔任何回应,也没有再要求他离开。在那个狂风暴雨的夜里,索克尔隔着被子从背后抱着他,为他挡去了所有寒风。
那是程远来到这个小屋子以来的第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