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威见楚越拧着眉不说话,就知道他不肯,还待苦口婆心地劝,就见对方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且坚决地说:“玄叔,你教过我,做影卫,第一要务是忠诚。我是少主亲自选的,就应该一生忠于他。请至少告诉我,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玄威早知道他不会乖乖听话,也是奈何不了他,长吁短叹地纠结了半天,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重重地把茶杯掼在桌子上,才恨铁不成钢地说:“晏怀风现在在梅里雪山,囚禁于山顶冰狱之中。”
“什么?”楚越倒吸了一口凉气——梅里雪山的冰狱,是专门用来囚禁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之徒的!晏怀风他犯了什么过错,竟然要被送去那种地方?他可是圣门门主最宠爱的独子!
楚越震惊之下脱口而出,“门主还没出关吗?什么人敢囚禁少主?!”
玄威连忙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声音太大引来了什么似地,“嘘——正是门主下的命令!十四!别犯傻!”
在鬼谷的三年里,楚越平均每天都要击退三拨前来暗杀的人,驱逐无处不在的蛊虫,处理被下了毒的食物,拔掉枕头被褥里的细针,防着长元亦真亦假的“恶作剧”,纵然如此,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焦头烂额。
在玄威关切的目光里,楚越勉强答应了乖乖回屋休息的提议。然而玄威一走,他立刻收拾利落,去到圣门大殿求见晏清河。
他一定要问清楚门主囚禁晏怀风的原因,劝他三思。
从影卫住的凝清堂走到圣门千劫殿,楚越愈发觉得整个圣门都变得气氛诡异。整整一路上所有人的注视都让他毛骨悚然,他们表情僵硬,眼神阴沉,看着别人就像见了鬼一样,充满了怀疑和试探,这让楚越感觉很不舒服,简直就像到了一个陌生的鬼蜮。
千劫殿竟无人守门。
楚越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大殿依旧深幽,外面明明还艳阳高照,殿中深处已经点燃了重重灯火,带来一种宛如梦幻的迷离之感。香炉里不知名的香料依旧在烧,烟雾轻漫,让视线变得有些许模糊。
高处台阶之上,鎏金座椅被昏黄的烛光照着,质地有如黄铜。
楚越一抬眼,就能看到晏清河正闭目坐在殿上,也不知是因为光线还是什么的原因,他的脸看上去阴影重重,颇有几分阴鸷凉薄的感觉。
晏清河此时应该刚刚年过不惑,武功将近大成,看上去似乎不应该如此老态龙钟。
楚越记得在他上一世的印象里,晏清河传位于晏怀风之前一直是一个不怒自威、严明持重的人,圣门在他的领导下江湖威名不坠,任何人都不敢轻慢。
可如今……
晏清河慢慢睁开了眼睛,俯视着底下单膝跪地的人,面无表情,声音低沉威严,“何事?”
楚越忙收起胡思乱想的心思,低头禀告,“属下是少主的影卫十四,刚从鬼谷受训回来。得知门主已将他囚禁于冰狱之中,属下斗胆,敢问少主究竟所犯何事?”说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晏清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盯着楚越,他的目光像是有实质一样,让楚越如芒在背,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良久,只听晏清河冷笑了一声,一字一顿地说:“晏怀风妄图弑父篡位,罪在不赦。想不到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可惜太蠢,可见终究成不了大气候。来人!”
晏清河忽然提高了声音,原本看上去守备松懈的大殿中瞬间从四处涌出无数手持兵刃的守卫,将楚越围在中间,一步步缩小包围圈。
楚越绝不相信晏怀风会做出这种事,毕竟晏清河只有一子,百年之后这圣门又落不到别人手里,他怎么可能干诸如弑父篡位这样的荒唐事。
然而现在情况不明,晏清河又不容分说,明显将他看做晏怀风的同党要置他于死地。
楚越不怕死,可晏怀风一个人被囚禁在冰狱中,他若束手就擒晏怀风只怕永远都得被关在那里。看玄威的态度就知道,现在圣门上下根本没有人站在晏怀风这一边。
楚越一咬牙,心想,少主只有他了。
寒光一闪,长剑出鞘。
第7章 重逢
楚越所持的不过是寻常铁匠铺中打造的长剑,然而他一出手,只听剑锋发出一声极细的龙吟,在幽暗的大殿之中清亮悦耳,剑意凛然,竟迫得围攻他的守卫们齐齐后退了一步。
晏清河一看他的剑势立刻面色一沉,惊讶道:“这是……‘平生一剑’?!区区影卫怎么可能懂得木堂绝技?你究竟是什么人?”
楚越不答,他此时无心恋战,也顾不得藏拙,一招“风起白浪”,挽出九朵剑花迫开身边几人,包围圈一被打散,立刻觑准时机施展轻功迅速掠出大殿。
守卫们犹待要追,却被晏清河一个手势阻止。他看着楚越离开的身影,表情晦暗不明,如有实质的目光让楚越临走时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相撞,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