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喊罢后,又重重的磕起了响头,每磕一个响头,就喊一声,“林许氏求大和尚救吾儿一命!”
终于,在女人磕到第五个响头后,紧闭着的大门开了。
这是一间非常小的庙宇,说它小,因为这间庙宇只有一个前院和一个后院,前院只有一间大殿,大殿中央供奉着一位菩萨,和一张桌子,桌子上经书若干,其他的就没有了,连香炉都没有,而后院就只有四间厢房,一间厢房只有几个坐垫和一张小桌子,另外三间厢房,没有点灯,似乎是空置的。
此时,雨势渐渐变小,就在这间小庙宇的点着灯的厢房里。
一老者和青色袍服的青年,蓝色襦裙的女人对坐。
约莫六十多岁的身着僧服的老者,面容淡漠无波,脖颈上挂着一串大念珠,手腕上套着一宛若白瓷的念珠。
他看着对坐的青色袍服的男子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布包打开,而那蓝色襦裙的女人靠近了过去,似乎想要接手过去,但看到自己的手湿漉漉的,忙擦了擦,然后,满眼担忧柔和的看着那正在解开的布包,待布包解开了,老者的眼睛微微眯起。
那被包裹得紧紧的布包里,是一个正昏昏沉睡的小孩,那孩子大约三岁左右,面容苍白,但可看出五官颇为精致。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孩子的额间那小小的红点。
“求大和尚救救吾儿!”青色袍服的男人恭敬的弯腰低头恳求着,虽然话语很恭敬,可这恭敬的声音里却是透着颤抖的哀求。
老者只是挪前一步,将那昏昏沉睡的小孩抱了过去,在老者将那小孩抱过去的时候,青色袍服的男人和蓝色襦裙的女人都眼露喜色。
老者的目光一直落在小孩身上,此时也是如此,定定的看了小孩半晌,老者才缓缓抬头,低声问道,“这孩子的名字可是取了?”
青色袍服的青年愣了愣,随即忙开口恭敬回道,“回大和尚的话,犬子福字辈,家父为其取了个宁字。”
老者微微颦眉深思着,喃喃道,“福宁吗?倒是不错……”,老者喃喃罢,便将小孩放在厢房里的大坐垫上,拿出银针,便专注的给小孩针灸起来。
待针灸完毕,老者慢慢的拔出银针,小孩本来苍白的脸色渐渐的有些红润了起来。
那蓝色襦裙的女人见老者针灸完毕,忙快步过去,见小孩的脸色红润起来了,才卸去眼里的担忧,小心翼翼的摸着小孩的额头,眼眸里满是温柔和慈爱,还有难以掩饰的忧虑。
老者收拾好银针,青色袍服的青年忙上前一步,见小孩脸色红润起来了,一直凝着的眉才松开了,转头对老者恭敬的拱手作礼,“德瑜拜谢大和尚救命之恩!”
老者抬头,淡淡摆手,开口说道,“这孩子所患病症,并非人力所能为。”
一听这话,青年和女人都脸色大变。
“这孩子如今已经五岁了……三年前,贫僧曾到贵府拜访,所言之事,不知林大人考虑如何?林家太爷是否还是犹豫不决?”老者语气很平缓,神情也很平静,但听着老者话语的青年和女人都神情惨白了。
女人更是连手都颤抖了起来,那双本来满是温柔慈爱的眼眸此时竟是痛苦。
青年的拳头紧紧的握紧,眼里划过一丝痛苦,半晌,青年才沉声道,“大和尚,家父说了,只要能让宁儿平安长大,一切由大和尚做主!”
女人听着青年说出的话,眼里划过绝望,手颤抖着抚上因为安然入睡而弯起嘴角的小孩的脸。
老者微微点头,看向青年,语气平和的说道,“如此,那么,今日开始,这孩子就留在这吧,贫僧会收他为徒。”
青年和女人一听这话,都愣了愣。
而老者看着青年和女人呆愣的模样,却是皱起了眉头,“怎么?莫非你们以为贫僧会带走他吗?让他做和尚吗?”
最先回过神的是女人,女人忙恭敬的作礼,柔声道,“大和尚,请恕外子和妾身的无礼之举,只是……宁儿他是花娃子,而且……”
女人没有继续说下去,想起三年前,宁儿因为出生之时身体虚弱,两岁了还缠绵病榻,一次高烧昏迷不醒了整整三天,然后,大周朝最为人敬仰,也是最为德高望重的无尘大和尚上门了。
无尘大和尚悄然到来,救活了宁儿,却提出了要带走宁儿的要求,当时,不止她,包括公公林家的老太爷和夫君都以为,无尘大和尚是要将宁儿剃度出家,虽然林家的家法也写明了,林家的花娃子宁可青灯古佛也不可出嫁,可宁儿才两岁,他们怎么舍得……
如今,看大和尚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要将宁儿带走剃度?
“三年前,这孩子魂魄有溃散之兆,所以必须跟我离开,但如今看来,这孩子福大命大,魂魄已经凝聚,只是身体过于虚弱,我将这孩子带在身边,一来,他和我有缘,二来,在我此处,可保这孩子平安康健。”老者皱眉解说着。顿了顿,老者又补充一句说道,“出家,断绝尘缘之事,若此子不愿,断无勉强干涉之理。”
老者说罢,抬头看了眼一脸关切紧张的女人,心里轻叹一声,天下父母心啊。也罢。既然都已经收下了这孩子了……送人送到西,好事做到底吧,便继续平缓说道,“这孩子虽然留在此处,但只需一年即可,一年后,这孩子可回家,只是每日都需来我此处读书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