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幸好,于千万年中,于千万人中,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恰好赶上!
“我姓吴,叫惟一,吴惟一。你叫什么?”惟一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头毛发形似野人,若常人见到准会害怕,可惟一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觉得亲近。
“云,无为。”黑沉如墨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厌恶,快得让人没有察觉。
“天自豁达天自宽,云自无为云自由。好名字!”
好名字?!云无为眼中聚起黑色的漩涡。这个从来带给他难堪和耻辱的名字,连他自己都厌恶,可是竟还可以有这样的解释吗?
无为,在那样冰冷无情的地方,从一出生被冠上这个名字便注定被上位者放弃,不能接触到那个位置。愤怒过,伤心过,挣扎过,直到看尽冷暖,看透炎凉,于是抽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去。
这些年,到处浪迹,闲云野鹤,恣意自得,比起困在那个牢笼里,对着一个个心怀险恶的人,步步为营,果然无为而自由更让自己喜欢!
黑色的漩涡散开,风淡烟轻。
惟一轻轻松口气,医者本擅察言观色,虽然浓密的毛发遮住对方的脸,但惟一还是发觉他周身气息变得凌厉暴躁,好在对方现在平静了下来,否则他又得绞尽脑汁如何劝解。
“啊。”惟一突然一惊,想起小松,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它会不会已经遭到不测。
“无为可知道一只白貂,紫色的眼睛,它捉了我的松鼠伙伴,我是追着它来到这里。”惟一希冀地看着对方,希望对方知道白貂的巢穴,好去营救小松。
云无为嘴角有可疑的抽搐,他自然知道那只白貂。
“我想你可以不用担心,那只雪貂是我的宠物。”
“那它现在在哪儿?会不会把小松吃了?我们快去找它好不好?”惟一并没有放心,一想到那双得意的眼睛,就觉得小松肯定会被欺压得很惨。
“放心,雪王不吃松鼠。”它只欺负松鼠。“它们大概在外面玩,累了自然会回来。”
有了云无为的保证,惟一稍稍放心,也知道担心没用,于是打量起周围来。这一看,不由惊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一眨一眨,像优美的蝶翅上下扇动。
“天池雪晶。”无为开口。
洞中堆着许多像玻璃般透明的块状物体,大的丈宽有余,小的也有尺长。惟一从未见过这些东西,几乎以为是玻璃现世了,却原来是天池雪晶,可是,“天池雪晶是什么?”
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无为心中无端地有些欢喜,竟用从未有过的耐心解释:“几年前,我在天山天池底下发现这种千年雪晶,透明如水,异常坚硬,费了许多工夫才挖出这些。”
惟一抚摸着这些雪晶,从指尖传来一阵舒服的冰凉,并不让人感到寒冷,如果夏天躺在上面肯定十分舒适。
“不会融化吗?”惟一转头,十万个为什么依旧继续。
“不会,当年我曾放入炼剑炉中熔炼半日才将它融化了分毫。”
炼剑炉那样的高温都难以融化,那真的是坚硬非常了。指尖偷偷凝聚内力划下,却只在雪晶表面划了一道细微痕迹,几不可见。无为一旁看着惟一孩子气的举动,也不阻止。
惟一没有问无为雪晶的用途,毕竟初识不久,他不喜欢过多询问,而且,小松回来了,不,应该说,被叼回来了。
小家伙一被放下就扑进主人怀里,高兴地乱叫,惟一看它兴高采烈的样子,就知道它没受欺负,狠狠蹂躏一番小家伙的毛发,对它只顾玩乐不顾主人的行为表示不满。
另一边一主一宠,静静地看着那对主宠“劫”后重逢,知趣地没有上前打扰。
人类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物种。一个人看一堆石头它就是石头,两个人看一堆石头它就是自然的艺术;一个人看海可以看到寂寞,两个人看海可以看到浪漫……
而惟一和无为,带着两只小东西,足迹踏过深渊,趟过激流,渴了喝露水,饿了食野味……一个忘了采药的初衷,一个停下手中的事情,似第一次看见大自然的孩子,尽情的在自然母亲的怀抱中畅游,评点流云飞瀑,感叹奇岭山险。
白练当空挂,寒声若惊雷,飞流直下的瀑布,以千军万马的姿态跌入水潭,卷起千堆白雪,翻涌腾空,飞珠溅玉,随风扬起层层薄雾,然后弥漫如烟,仿若仙境。
兴奋地望着那从天上落下的银河,惟一脱下鞋袜,身轻如燕,凌波微步,赤足踏上潭中的巨石,闭目深深地呼吸,在蒙蒙雨雾中,那无比的清凉和诗意就浸润整个身心。
“山红涧碧纷烂漫,时见松枥皆十围。当流赤足蹋涧石,水声激激风吹衣。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鞿。我从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自在快乐!”惟一睁开眼帘,碧蓝的天空映在他的眼底,于是他眼里,就有了一片晴空。
水潭之中有许多突出的石头,惟一一时兴起,踮起脚尖跳跃在石与石间,欢乐的笑声在深深的水潭中回荡,他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他,正绽放着前世今生从未有过的欢颜。
若说凉雾滋润的是身,那这笑声滋润的就是心,无为立在水潭边,痴迷地望着水潭中欢乐玩耍的惟一,在蒙蒙水雾中,那个人儿仿佛天地最纯净的精灵,在云端轻纱之中展开了透明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