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挑了挑,森亮的眼睛一时深邃莫名,目光在陆宇还显青涩的俊脸上凝了凝,继而淡淡地扫过脸色变化的郑毅,与此同时,他原本插在迷彩服裤兜中,捏紧了两名特质刀片的手也缓缓松开。
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静看好戏的姿态。
而郑毅骤然被陆宇气势所迫,第一反应不是恼怒,而是下意识的后悔:完了,说错话了,但是身旁还有别人呢,你怎么不给我面子啊?
念头闪过,然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心底那“预知”而来的情愫再一次作怪,使他不仅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反而因为陆宇这样对他特别对待的斥责,而隐约产生几许想要亲近顺从的柔情和抱怨来!
他登时恼得一头黑线!
——草!我他妈又不是犯贱,以后真的能爱上这个凶狠的臭小子?什么狗屁灵物,什么狗屁预知,难道老子以后天天都要挨他骂才畅快?开玩笑吗这不是!
如此一想,恼恨更胜,然而眼看陆宇一把将帆布旅行包搭在左肩,沉着一张俊脸大步就要出门,他却又一下子如临大敌,条件反射般绷紧了全身肌肉。
但这样一来,他更是气疯了,猛地咬牙抓过走出房门来的陆宇的衣领,眼中充斥着狂暴嗜血的寒光,满脸戾色地骂道:“你叫我‘闭嘴’?你他妈活腻歪了!”
他的这只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但抓起陆宇衣领来的力道却丝毫不小。
陆宇沉着脸不动,任由自己衬衫的衣领被郑毅抓得褶皱不堪,他理也不理,直接从裤兜中掏出钥匙,轻轻扔给李姐,然后才转过头来,冷笑一声道:“郑二少,你不就是想玩我?行!承蒙您瞧得起,我陆宇怎敢不答应?只不过,”
他微微低头,垂眸指了指自己的腰腹,“看你的样子,似乎看上谁就将谁当做自己的所有物,那么你就不能稍稍注意一下?没看见我现在‘春光’外露了?你就不怕被别人看了去让你吃亏?”
“你——”
郑毅想抬拳打人,却莫名的下不去手,又被噎得一滞,眼光凶狠狠地顺着陆宇所指的地方一看,果然见那里因为衣领被抓起来,使得光滑平坦的小腹几乎完全袒露,现出线条隐隐约约的匀称腹肌,浅麦色肌肤莹然无瑕,单单以眼光看去都能知道那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紧实弹性。
——草,真露了!
郑毅来不及作它想,急忙将陆宇衣领放下,还伸手麻利地给他扯了扯衣角,然后扭头瞪眼,向小黑哥、李姐以夫妻及两个保镖等人骂道:“看什么看?闭上你们的狗眼,别他妈乱瞅!”
两个保镖自然是目不斜视,只当自己是木头桩子;李姐夫妻也忍气吞声,不敢招惹这个魔头。
唯有小黑哥技高人胆大,挨他一骂,沉静的神色不变,浓眉却微微一挑,瞳孔立时缩了缩,裤兜中的手指再次捏紧了锋锐无比的精巧刀片,暗暗绷紧了肌肉筋骨,便要给他个教训。
恰在此时,忽然陆宇声音一转,语气沉着悠远:“郑二少。”
场中一静!针落可闻。
听到声音的人,就连小黑哥都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声音,不像之前的温文,不是刚才的怒斥,而是一种在场众人都未曾听过的清朗、干净,带着悠悠的疏离,磁性、冷漠,而且威严……
像是从深秋的天际而来,自冬末的阳光而起,如天外神主的声音降临,让人听来竟会产生惊心动魄的共鸣,不敢心生亵渎。
便是向来自认心性坚韧如铁石的小黑哥,也不由自主地心中一跳,凝神向他看去一眼。就此一眼,饶是他见惯了世间百态,淡漠了烟雨风云,也禁不住晃了心神。
陆宇刚才被郑毅松开衣领,顺势背靠另一侧门框轻松倚着,宽肩稳稳地搭着旅行包,洁白的衬衫还带着几分凌乱,隐约勾勒出健康平整的少年胸腹轮廓和紧实瘦削的腰身,黑蓝色牛仔裤裹着结实修长的双腿,同样洁白的直板休闲鞋,一脚踩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一脚轻轻靠着门框。
如雕塑一般寂静。
好像他往日的温雅老成,都只是一个无形的厚厚的面具,将他的举止神态尽数遮掩起来,显得平凡和刻板,不让任何人看清过他的光芒和风采,然而此时,他突然之间遮拦尽收,显出深沉如深渊的内在气魄。
不像刚才怒斥时的锋芒毕露,此刻,他明明望向郑毅,深如夜空的漆黑眸底却仿佛没有焦距,悠远地透过面前的一切人和物,威严冷漠,不带任何情愫,看着不知名的远方。
“怪不得……”
——怪不得不知哪个劳什子灵物预知我会爱上他,这他妈分明是男女通杀啊!
郑毅感觉自己一下子接近了冥冥的命数,内心的情愫和此时的情感相融,使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清傲雍雅、阳光纯净的少年,一时竟有些痴了。
“你郑二少不缺权势,不缺钱财,不缺玩物,我实在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偏要过来戏弄我。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或许就是这样才让你一时兴起,有点新鲜感?无所谓,你要玩,我陪你,只不过……”
陆宇如在无人之境,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他伸手指着自己的唇角,“这里,我陆宇这一辈子的初吻还在,心里面也还没有想爱的人,你郑二少想要,拿真本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