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公便笑叹了一声,道:“你回去吧。”

沙青因转过头来,只见宫公手中的药碗落地,破碎不堪,他口中也已溢出了黑血。沙青因泪已盈眶,只忍泪道:“我不能带你回去。”

宫公道:“我明白,换了我,也会这么做。”

沙青因跪倒在床边,对宫公道:“夫君,我曾真心爱过你的。”

宫公一笑,又呕血,半晌答道:“那你也太自轻自贱。”

沙青因本是流泪,听了这话却是一笑。

宫公颤抖着的手放上了沙青因的肩上,又笑道:“以后……再不要……如此、如此自轻……自贱了。”

沙青因感受着肩膀上的那只手——曾抚摸过他身体千百遍的手、曾撸过他的管千百次的手、也曾抚摸过别人千百遍、撸过别人千百次的手——这只手现在只能颤抖着、颤抖着……最后,这只手连颤抖都做不到,毫无生气地搭在沙青因的肩上,再也不能动了。沙青因抹了抹眼泪,将拿手捧起到嘴边,轻轻吻了一吻。

本来贺赫赫对于沙青因那封信凄凄惨惨戚戚到无伦的内容还是存疑的,但当他看到沙青因本人的时候,才知道那信所言不虚。让他确信的并非沙青因那消瘦了的体态,而是沙青因那恭谨卑柔的态度。如果二人一重逢,沙青因就嘤嘤嘤的飞扑过来,贺赫赫或许还会有些后悔让他回来了。但现在,沙青因却稳稳地在贺赫赫跟前三尺的地方停下,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草民拜见夫人。”

贺赫赫见了他这样,倒是有些糟心起来,便道:“你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瘦了。”

沙青因平身后,才走到贺赫赫跟前,半跪着说:“我看二哥才是吃苦了。怎么变成如此了……”

贺赫赫看了看自己双脚,又笑道:“因为你哥哥我命好啊,打瘸了腿都无忧。”

沙青因便道:“二哥还是那么爱说笑。他日生出来的小皇子也一定很乐观。”

贺赫赫笑道:“我的三弟长大了,那么会说话。”

沙青因答道:“不仅如此,我还会陪二哥待产,等孩子出生了,我也会帮忙照顾的。我已经不会添麻烦、帮倒忙了。二哥就放心吧。”

贺赫赫看了看沙青因,又说:“瞧我这记性,怎么不记得让你坐下!快,快,快给三弟搬张凳子。”

小顺子便搬来一张脚凳放着,让沙青因坐下。贺赫赫道:“可要让人给你接风洗尘?”

沙青因便答:“不必。”

小顺子说道:“皇上说了午间要过来用膳的。”

贺赫赫道:“他不来我这里,难道就吃不下饭了?叫他别来。我要跟我弟一起。”

沙青因听贺赫赫语气,笑道:“夫人好大的脾气,可见皇上多么宠幸您。”

贺赫赫听了“宠幸”二字就浑身鸡皮疙瘩,僵硬着笑笑,说:“我哪敢啊。”

沙青因便道:“说起来我也还没见过皇上呢。”

贺赫赫心想,皇帝又不是熊猫,有什么专门好去见的,但还是说:“那今天中午你就能见上了。”

沙青因笑道:“那可太好了。皇上长得如何?英俊吗?高大吗?”

贺赫赫答:“很英俊,很高大。”

沙青因便道:“那我可真羡慕二哥啊。”

贺赫赫本想说“大皇子也长得不错嘛”,但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方才想起宫公已经死了。过了半天,纳兰秀艾好歹来了。纳兰秀艾依旧是标准模式的俊美君王,眸如寒星,鬓若刀裁,走着霸气八字步,大步云飞地走了进来。贺赫赫因为行动不便,一直不需要行礼,而沙青因则是行跪拜礼。

纳兰秀艾对贺赫赫说道:“这就是你的弟弟?”

贺赫赫答:“不错,这是舍弟青因。”

沙青因道:“草民青因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纳兰秀艾便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