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打断秦桧的话,道:“他生父没了,今日进宫来过一次,谁人能在丧父之痛下还洞房?秦相公你管的太多了!”
秦桧道:“原来如此,看来陛下果真不知情,是臣妄言了,还请陛下恕罪!看来放走逆贼之事,是普安郡王所为了?”
赵构见秦桧步步紧逼,又烦又怒,喝道:“秦相公,你未免太过分了吧!朕还有事,你先退下吧!”
秦桧嘴角露出了一丝阴惨的笑容:“臣还有一事,今日金国派使者前来,问为何淮西军中有招降纳叛的事情,臣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构心中怒意更甚,知道秦桧这是在威胁自己,他用力的将怒气压下,淡淡的道:“知道了,朕会下旨,约束他们!也不早了,秦相公为国操劳,当注意身体!”
秦桧朝着赵构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这才退出。
赵构狠狠的看着秦桧离去的身影,脑袋中来来回回的都是萧山的那句话:“今日秦贼能够调动陛下的亲军侍卫,他日未必便安心做人臣!”
直到此刻,赵构才追悔莫及,当初不该听信这人的鬼话,自毁长城。以至于现在,手上连一点本钱也没有了!
原以为议和之后,就是自己的好日子到来了,现在看来,真是谬之千里!
赵构悔恨交加,他想要前去吴贵妃处歇息,却忽然想起前些天秦桧曾经上书,要求立吴贵妃为后;他想去找来太医王继仙排解寂寞,又忽然发现王继仙和秦桧的妻子结义成了兄妹;赵构将自己身边的人,挨个挨个的想了一圈,竟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从外庭到后宫,竟全面失守!身边的人,除了赵瑗,其余的都和秦桧一个鼻孔出气,真是让人胆寒!
赵构到了此刻,才忽然想起杨存忠今日的表现来,杨存忠平时和秦桧走的也很近,关键时刻却肯站到自己这边,看来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忠心。
赵构这才心中稍安,在崇政殿旁的寝阁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赵瑗送萧山一路出宫,半路上一句话也不说,萧山见他神情委顿,便道:“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赵瑗只是摇头,他原以为赵构只要认清了秦桧的真面目便必然会动手,岂料这皇帝还真是打定了主意要隐忍。想到前途如此,萧山又马上要离开,哪里高兴的起来呢?
萧山见赵瑗竟是带着自己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心中更惊,便不肯多行一步,问道:“殿下,到底怎么回事?你若不说,我决不会走的!你要是私自放我走了,皇帝和秦桧都会拿你开刀,我走也走的不安心!”
赵瑗从自己的怀中缓缓掏出手诏,道:“你放心吧,我已经说服官家,让你平安离去!”
萧山心中这才稍安,但还是不解:“官家打算怎么处置秦桧?”
赵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道:“你跟我出城,出去了我再跟你说!”
萧山心中狐疑,心中暗想:先顺着他,等问出来后再做计较!便跟随赵瑗出城,两人沿着湖边路而行,此刻正是深夜,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赵瑗牵着自己的马,一句话也不说。
萧山实在是忍不住了,停下脚步:“殿下,你……你怎么了?”
赵瑗微微摇头,他遭遇丧父之痛,又见到赵构如此行为,实在是难过之极,此刻又要送萧山走,更觉夜中冷风刺骨。
赵瑗见萧山不走了,便也停下脚步,萧山四处一望,两人不经意间,正好停在当日埋葬岳云张宪的尸骨之处,岸边垂柳光秃秃的,树上还落着积雪,赵瑗只是沉默。
萧山见赵瑗郁闷,想要逗他开心,便道:“殿下,还记得第一次相见吗?你看居然又走回了这里!”
赵瑗这才发现,自己竟站在埋骨之处,一时之间,往事新愁一起涌上心头,再也忍耐不住,将萧山一把抱住。
萧山被搞得莫名其妙,但见赵瑗似乎情绪很不好,便也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背,温言道:“殿下,你是因为父亲没了,难过吗?”
赵瑗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全是,你别问了,我只想找个人靠一会儿。”
萧山就不再多问,只是伸手亦抱住赵瑗,两人初见时,赵瑗因年纪大,要长得高一点,现在过了两年,倒是萧山长得快,高出赵瑗半个头来。此刻他抱着赵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只是以为他伤心父亲死了,知道劝说也是无用,只是轻轻的拍着赵瑗的背,希望他能够心中好过一点。
过了片刻之后,赵瑗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松开萧山,道:“你不要问那么多,我今天才算是明白了,不论秦桧做什么,他都不可能倒台的!你……你不能再留在京城了,快走吧!”
萧山早已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想要问一问究竟怎么回事儿,却见到赵瑗一副悲痛的样子,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问他。
赵瑗道:“你腿上还有伤,不太方便赶路,但也不用奔逃,拿着官家的手诏,尽可以慢慢的走。你曾经说过想要去江北,当时我恳求你留下,现在……现在心中真是懊悔不及!早知如此,当时就放你走了!”
萧山笑了一笑,道:“其实留下也挺好的,殿下待我一直不错。只是,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赵瑗摇头:“你别问我,我答应过阿爹,不说的。只是……只是……”说道这里,赵瑗忍不住看向萧山,他心中也明白,这一去,两人恐怕就此不会再见面了,想起这两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赵瑗心中难过,更添别离之情,紧紧的攥着萧山的手,低头道:“你记得更名换姓,一面秦贼暗中下毒手。找到了安身的地方,也不要给我写信,我怕被旁人知晓。你……你多保重!”
萧山急道:“那你呢?你肯定会遇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