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谨是从夏妈妈那里得到这个地址的,他一直是个要强的人,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绝不会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夏宁远面前。
饶是如此,当他走进江滨小区时,从心底深处涌出的不是安全感,而是更多的惶惑。
夏宁远的家境如何,余谨再清楚不过,在接待处等待保安联系业主时,那时不时出入的豪车,还有保安室里明显极具现代化科技的各种设备,都在无言地昭示着这是个高档住宅区,夏宁远怎么可能住在这里?
待迈进大门,看到坐在沙发上专心看电视的齐啸云时,余谨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猛地对夏宁远生出几分怒其不争的复杂感觉,可再想想又不太对,无论是夏妈妈还是夏宁远都不是愿意吃软饭的人……
夏宁远亲自去接的余谨,此时正在收伞关门,看余谨站在玄关不动,还当他是拘谨:“小谨,拖鞋在你右手边的鞋柜里,客房那里可以淋浴,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把这里当自己家,别客气。”
齐啸云像是才发现余谨一样,慢慢地站起来,露出一丝完美的微笑,他对着余谨点头示意,客套而不显得过份疏离:“余谨,想喝点什么?开水还是茶?”
夏宁远立即接过话头:“啸云,我去煮姜汤,你别忙了,再过几分钟就是百家讲坛。”
余谨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齐啸云唇边的笑纹更深了些,带着明显的愉悦坐回沙发。
夏宁远看余谨还是不动,就伸手推了推,余谨这才略显麻木地换下鞋子,接过夏宁远匆匆忙忙翻出来的浴巾衣服,沉默地进了客房。
齐啸云见房门关上,走到厨房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夏宁远刚打开煤气灶,把汤锅放上,闻言只是摇头:“他没有说,我觉得可能和萧毅有关。”
上一回余谨挨巴掌是因为萧毅的母亲,这一回,那明显粗大的指痕必然不是女性造成的,可夏宁远不敢往萧毅身上想,如果真的是他,那未免太可怕了。
情人之间可以吵嘴,可以冷战,一旦上升到动手的地步,有一就有二,无论是身理还是心理上造成的伤害绝不是事后道歉可以弥补的。
齐啸云听了也是皱眉,过了许久才说:“还是问清楚比较好,万一只是误会,你插在他们之间,处境会很尴尬。”
夏宁远觉得有点棘手,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萧毅当初不就因为自己和余谨关系不错,故意让篮球队来找麻烦吗?
针对他一人还不要紧,可如今齐啸云也住在一起,万一有什么波及到齐啸云,那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齐啸云是不是也会同样因为余谨的介入而感到不快呢?
可余谨现在的情况确实很糟糕,夏宁远实在做不出把人推走这样的事……
夏宁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先问明白怎么回事,没有什么解决不了。”齐啸云淡然的语气感染了夏宁远,他慢慢安下心来。
余谨的动作很快,从客房里出来时已经恢复了些血色,只是眉宇间仍透着股深沉的倦意。
夏宁远看着他喝下姜汤,才小心问道:“小谨,是萧毅吗?”
余谨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脸颊处的指痕,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这个反应,就是在说没错了?夏宁远有点火大:“他怎么能随便打人?”
齐啸云适时地在夏宁远肩头按了按。
夏宁远深呼吸了一下,又沉声道:“到底什么事?”
余谨好半天才艰涩的开口:“他在外边有人,我发现衣服上有女人的长头发,还有香水味,结果就吵了起来。”
说到这里,他露出有些迷茫的表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每回都说是应酬,他只爱我,总是要我相信他……我实在受不了,就说要分手……”
“他突然很生气,说我老是疑神疑鬼,揪着过去的事不放……”余谨断断续续地说着,那神情不像是倾诉,反而像在困惑地回忆着。“我觉得很累,拿了行李箱要走,他就把箱子踢飞了,衣服洒得到处都是……”
后面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萧毅气急败坏下打了余谨。
“……我就一个人出来了,他不敢再拦我……”
夏宁远看着余谨说不出话来,虽然只有廖廖数句,但亲身经历绝对不止于此,否则以余谨的性格怎么可能把两人世界的纠葛告诉外人?那得有多么压抑,多么沉重,到了完全无法克制的地步,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