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窗外的天色刚蒙蒙发亮,楼下的照明灯不知道何时熄了,墙上的挂钟清晰地显示着五点十分。

夏宁远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点,要不就是打手机的跟自己不在一个时区,但手机响铃仍然拼命地叫唤,想自我催眠是错觉显然不可能,他不得不循声到处翻找起来,最后好不容易从那堆堪比梅干菜的衣服里找出两只一模一样的MOTO……

齐啸云的手机安安静静地,屏幕上头特别干净,夏宁远的手机屏幕上则闪烁着信号灯,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来电人那栏写着余谨。

夏宁远总算清醒了点。

自从余谨要走了手机号码,就根本没有打过,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想必不会这么着急。

虽然有些郁闷自己和齐啸云共眠的时光被打断,不过夏宁远还是抓抓头发,立刻回拨过去。

“小远!”余谨电话接得很快,声音有点慌乱,鼻音很重,话还没说完便开始不停歇地抽噎。

夏宁远心里一突,还来不及问怎么回事,就听齐啸云懒洋洋地问了句:“谁呀?”

这时期的手机隔音效果都不怎么样,并肩站着就能把话筒里头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夏宁远知道八成是吵到齐啸云了,就捂着话筒,凑到齐啸云耳边轻轻说了声“余谨”。

齐啸云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夏宁远怕吵到齐啸云睡觉,又补了一句:“我出去接。”

齐啸云眼神一闪,翻身拉住夏宁远的手,又拍拍自己身边,示意他躺下。

夏宁远本来也不想离开齐啸云身边,见齐啸云不在意,更是从善如流,不仅躺下,还顺便在齐啸云脸上亲了口。

齐啸云只是瞪一眼,随即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夏宁远心里一阵发毛,就听手机里余谨又问了句:“小远,你在吗?”

“我……呃……在……”夏宁远说得无比艰难,因为齐啸云居然突兀的把手探到了他的裤子里,而且满脸兴味地捏着他因为晨勃而格外精神的小夏把玩着。

这也太邪恶了!夏宁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一脸认真挑逗自己的家伙真是动不动就害羞的齐啸云?

“小远,叔叔过世了,婶婶打电话过来吵着说我坑了他们家一笔钱……我什么都不知道,她非要我立刻回家一趟!”余谨显然已经冷静了下来,鼻音仍然很重,但是之前的哽咽已经完全消失,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宁远怔了怔,就连故意捣乱的齐啸云也顿住了手,两人默默对望片刻,齐啸云把手抽了出来。

“……”夏宁远突然觉得有些荒诞。

前一秒他还处于欲望勃发的状态,满心想着能不能哄得齐啸云再来一次,下一秒他就为再一次改变的历史心情沉重起来,完全丧失了寻欢作乐的念头。

上辈子余谨是在正式进入科研所上班后,才接到叔叔去世的消息。

余谨叔叔留给夏宁远的印象其实非常淡薄——那个男人高大、沉默、对妻子唯唯诺诺,明明很喜欢余谨,却也只敢趁着妻子背对的时候,悄悄给余谨夹上一筷子菜。

仅此而已。

他陪着余谨一起回家,本以为会有场麻烦的纠葛,没想到那个男人死后终于强硬了一把,居然事先花钱请了个小律师给遗嘱做了公证,留给余谨的那笔钱也许不算多,但是具有法律效力,就算是妻子女儿也无权动用。

人已经死了,就算再争也是枉然,婶婶不过是一时之气,她又怎么可能真为了那些钱忤逆丈夫最后的遗愿?更何况,丈夫意愿如此坚决,就连余谨也毫不知情。

这个女人计较了一辈子,终于只能抱着遗照失声痛哭。

夏宁远相信,她哭泣的并不是一笔为数不多的存款,而是痛失那个与她牵手走过青春年华的男人。

“小远,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去?”余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夏宁远还记得重生之前,余谨也是这样,头一次对他露出软弱的表情……那时他无比心痛,毫不犹豫就照做了。

有什么比一条生命的逝去更为糟糕?他是经历过死亡的人,他知道没有人想死,只是任谁都无法抗拒命运。

记忆与现实重叠在一起,他恍惚之间差一点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