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野马山的绺子是没什么油水可以捞了,当家的不如去劫石包城的张大户,张家的靠山倒了,不劫白不劫!”
柴九俊眉一挑,磨了磨槽牙:“呵呵,这到也是个好去处。张大稗子据说有良田千顷,家财万贯,不知有多少真金白银都拿去接济野马山的绺子了,怪不得镇三关有钱有人有枪……哼!”
紫衣玉面柴九爷一抖缰绳,胯下一头身躯雄健的公骆驼,仰天长啸一声,鬃毛炸起,嘶鸣直入云霄。
远方极目之处的云层似龙腾虎跃,激烈地翻滚,汹涌撞击着青山之巅,天之尽头。
第六十五回.累尽东宫芙蓉瘦
长路漫漫,马背颠簸。几口烧酒灌进口里,立马自鼻腔喷出,肺管儿憋闷窒息,下身撕裂一般疼痛。
息栈眼前一次又一次晃过马师长那一张刀削一般清瘦的脸庞,焦虑关切的眸子,欲言又止的颤抖嘴唇,终究受不住路途的漫长艰涩,头颅愈加沉重,眼前逐渐模糊,意识一去不返……
“鸾亭!”
“鸾亭!亭儿!”
昏迷之中仿佛有人不停呼唤自己的名字,低哑的声音如此陌生,温存的语气却又这般熟稔……
一双大手轻轻抚过后脑,指腹深入发根,在小头颅上不断摩挲,爱抚,沿鬓角至下巴,最终合握住脖颈,捧起他的头。
“亭儿,亭儿,你还好么,很疼么?”
少年缓缓抖开睫毛,眉心因痛楚而紧蹙,额角坠满热汗。
周身被汩汩热浪包围,水汽涌没肺腑,在胸腔子里荡漾不止,血液沸腾,脉力搏动。眼前湿漉漉一片,尽是飘袅蒸腾的白气。
面前的男子一袭白缎宽袖长袍,面庞细致,黑漆漆的眉并入双鬓,眼尾斜倚翩鸿,眼神温润潺湲,薄唇轻启:“亭儿……”
少年气力微弱,神思恍惚,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致:“你……殿下,殿下……”
狠命睁大眼睫,视线却拨不开眼前的白水浓雾。白衣男子音容缥缈,若隐若现,盈满柔波的细致双眼,填了说不尽道不完的思念。
这是在哪里,这怎么可能,这可能么?
“殿下……你,你……”
喉头焦灼,热辣辣的液体顺流而下,一路烫进了胃,浑身火烧一般撕痛,少年重重地呻吟,身躯剧烈抖动,手指无力地攀附住身边人的脖颈。
“唔,不要……疼,疼呢……呜呜,呜呜……”
“鸾亭,别怕,忍一下就好。我知道你会疼,热水浸泡伤口,会很疼,等你恢复了功力就好……忍一忍,亭儿,本宫在这里守护你……”
清浊两道聚气在腔子里乱冲,伴随令人昏厥的剧痛,少年逐渐瘫软,倒在白衣男子怀中。
眼前影影绰绰,水雾氤氲,鼻尖唇角碰触到的一抹柔软,分明是男人的一段脖颈。温柔的胸膛,贴耳的绵热,淡淡的薰衣草香,曾经留恋过的温存旖旎,此时清晰得让人呕出郁藏千年的一口心头之血!
少年不停地抽泣,瞳底的泪水江流奔涌:“殿下……鸾亭已经死掉了是么?终于还是在这里与你相会……”
“亭儿别怕,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是本宫对不住你,亏欠了你,辜负了你,你肯回到我身边么?”
“殿下……”
“亭儿,我只想让你不要再受苦,以后,切莫再与官军作对,莫要再疲于奔命,漂泊流亡……”
眼前景物晃动颠倒,身子被移到床榻之上。柔软的绢布,擦拭着一道道被热水灼伤的鞭痕。如同再一次被鞭笞凌虐,每一分每一寸的肌肤,火烧火燎,碰触之下片片剥落溃烂,似乎只剩下一具皮肉被啃噬殆尽的骨头架子。
“亭儿,听话,以后莫要再练那个功了,你总是这般苛待自己,太伤身子了,听我的话……”
“殿下,不练功怎么能,怎么能保护他……”
“他?……告诉我,他是何人?”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