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东升难得出来放风一回,弄了不少枪在这儿来回试用,他手里枪械多,岳老板像是管够一样,随便他拿来拆卸,有时还会让人给记录一下数据。这不只是单纯的玩儿枪,更像是在认真比较着什么。
蒋少试枪,夏阳就陪在一旁。岳老板对夏阳格外关照,如果不是夏阳的名字不在名单内,队里的人几乎以为夏阳是岳老板安排在明面上的一枚棋子了。
夏阳偶尔跟着队里的其他兵出去打枪,教他的人都是各大军区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只是教夏阳用枪的人再专业,也无法让他克服心理上的那道障碍。
蒋东升瞧着夏阳一直拧着眉头,送了一把袖珍手枪给他,哄道:“别太急,这事儿也急不来,多练练就好。”
夏阳摸了一下手枪,这两年上面已经有了开始禁枪的风声,尤其是朱建康在津市犯下命案之后,更是严厉了。有消息说年底就要开始收缴枪支,前世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开始禁枪的,夏阳记得爷爷家里以前有几把打野兔的铁砂猎枪,也是这个时候一同收缴上去。
国家百废待兴,一切建设都需要钱,军部费用数目庞大,任何一个当权者都会拿军部开刀。
飞鸟尽,良弓藏,裁军是迟早的事儿。85年下半年开始到90年代初期,陆续三次大裁军让军部精简两百多万名士兵,以师为标准,按建制分别转为退伍就业、武警和投入到鹏城等地的开发建设上。
夏阳低头不语,手指在枪上轻轻抚弄,蒋东升上一世并没有涉足军部,但是现在做的“生意”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是多少能猜到是跟军部沾边的。
夏阳心思转了几道,却是眉头拧的更深了。
小剧场:
蒋东升:咳,夏阳,那个绳子其实是云虎拿来的对吧?
夏阳:蒋东升你闭嘴!
蒋东升:你你你别生气啊!我也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就是一时没有克制住我……矮油!
夏阳:我跟你拼了!
第184章 投名状
夏阳顾虑的事情,蒋东升显然有自己的看法。军部人员繁重,削减一些是迟早的事,不单是军部,瞧着如今上头的架势军政两界人员编制都会有所精简。
自古至今,但凡上面有大手笔动作的时候,就跟浪里淘金似的,总有些人才能显露出来。蒋东升对自己有自信,岳老板显然也对他青睐有加,在别人眼里的逆境,倒成了蒋少的一次机遇。
大裁兵之后,军部人员削减,火药武器却是都在,别说西北、东北、西南三个有名儿的军工厂没有停工,即便是停了,新旧兵更替留下来的这些武器也足够岳老板带人倒腾上一阵子。
岳老板手下有个公司,叫保业集团,取自保家卫国,创建基业这么一说。对外声称做的是矿石的进出口生意,偶尔也对亚非拉国家出口一些半成品农用器械——牌子上是这么写着,但具体的半拆卸成一堆金属器械的东西,谁也分辨不出来是些什么,运达目的地之后又能组装成什么。
夏阳对蒋东升的具体工作并不了解,这是机密,但是瞧着穆瑞时不时来一趟汇报情况,听到他们队里调集来报道的兄弟越来越多,心里也能猜到蒋少手里这笔买卖够分量。
岳老板明里暗里把夏阳当成自己人,一些事情他透露给夏阳的,比蒋东升告诉他的还要多,俨然要再培养夏阳当明面儿上的生意合伙人。蒋东升背景深厚,这足够岳老板信任他,有些事情必须有他亲自来做组织才放心,而夏阳是蒋东升的身边人,又是没有任何派别背景的新人,捧起一个新贵,要比利诱某个家族容易的多。
夏阳上一世埋头苦读,书本里并没有教给他这么多的门道,但是跟着蒋少过了那么多年,耳习目染之下也能对岳老板的意思领会一二,对此保持默许态度。他不是当初那个被困在象牙塔只知道捧着书本度日的穷书生,这一次既然能选择,他自然是愿意与蒋东升并肩前行。
蒋少心里是不乐意夏阳搀和进来的,大半时候都是在拦着岳老板,只答应岳老板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让夏阳帮一把。蒋东升不敢让夏阳看出自己有意阻拦,半推半就的借着这次机会教了夏阳几招逃脱的本事,要是有什么危险情况,夏阳也有自救的能力。
蒋东升陪着夏阳练了一会枪,坐在那眯着眼睛看夏阳站得腰杆笔直的身姿,心里多少带了几分得意,只觉得自己眼光有加,几天功夫夏阳手上使枪的功夫就上来不少。
夏阳依旧打不准,不过八环瞄的那叫一个精准,闭着眼睛都分毫不差。蒋东升也瞧出端倪了,夏阳不是打不准,是对靶心那个红点儿有阴影,潜意识里给避开了。
蒋东升也不逼他,在一旁略活动了下筋骨,就劝着夏阳和他一起回去:“这得常练,也急不来,哪有一天就能练成高手的?再说了,夏阳,你也别强迫自己非得做好每件事,你看,我也不会画画啊,对吧?”
夏阳握着枪还在瞄准,手臂笔直,眉心微微皱拢。
蒋东升凑过去站在夏阳身后,把他整个儿拥在怀里,宽大的手掌覆盖上夏阳握枪的手上,帮他矫正准度,“你没开枪杀过人,瞄不准也是正常的。”
夏阳身体微微僵硬,蒋东升身上不止有微微的汗水味道,还有一种让他说不上来的敬畏,像是浴血沙场,刚刚归来的老兵,一身的锋芒毕露,随时会把子弹毫不犹豫的射入敌人的胸膛。
“我曾经不止一次想杀了某个人,但是我第一次真正杀人的时候,还是比想象中的难。夏阳,你知道敌占区么?我们偷袭越军特务营,那里划归敌占区,里面的一切有生命的对象都是敌人,全部都要消灭。”蒋东升握着夏阳的手巍然不动,只平静的诉说着,“我们在前线看到老鼠和蟒蛇都不会轻易去杀,死在自己手里的命多了,对任何活着的生命都带着些敬畏。”
夏阳还记得边境前线上被抬着送到战地医院的那些士兵,也记起自己手里曾经握住的染血石块。杀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论何种情况下,当一条鲜活的生命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时候,那种痛苦的感觉绝不亚于自杀。
蒋东升握紧他开始颤抖的手,扶着他的手臂向前瞄准靶心,“但是夏阳,我们都有自己想要维护的东西,我是军人,不管我穿不穿这身儿军装,我要维护的都是尊严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