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目光无意中一瞥,看到了窗口处的徐长清,顿时目光惊艳了下,立即被这个坐着看书品茗的一身白衣男子吸引住了目光,那温润如玉的举止,竟让人有说不出的亲近之意,白净的皮肤与那头云松乌发形成鲜明对比,及那梳得整齐的黑髻上插着的那只绿色发簪,竟是让那男人当场忍不住失声道:“那个人是谁?”
掌柜倒是见怪不怪了,头也不抬回道:“那位坐着的是我们大苑美玉的东家。”
那男人咽了下口水道:“那……他头上那支发簪……”难怪他会惊得结巴了,那只绿色发簪,他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支帝王绿,这可是极品美玉中的极品,很多玩玉的,一辈子都恐怕难得一见,那男人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他以前无意中有看过一件帝王绿玉佩,只是远远没有这支颜色这么浓郁,隔这么远看着,一枝翠绿闲意的插在乌发中,通体通透的如同能滴下油脂,在阳光照射之下,便如一湾流动的绿水,美得人心荡漾。
这时另一个男子也看到了,皆是移不开视线,在掌柜再三催促之下,才怏怏再看其它玉件,但之前觉得不错的与那只玉簪相比,立刻便入不下眼。
其间目光还是不断的看向窗边,并跟掌柜着再三打听着,他们家东家头上那根玉簪是否有意要卖,问完也知是多此一举,极品玉石本就难得,极品中的极品更是千中无一,而且人家京城里有名的玉器店的老板,手里并不缺钱,自然是不会出手的。
果然掌柜摇了摇头,但想了想后,却让他们等一下,转身进了阁里,稍一会,拿出一只雕花紫檀木盒,小心的放到柜台上,然后打开,里面并排放着两支玉簪,一支葱心绿,一支黄阳绿,都是罕见的极品绿翡翠,虽然不如徐长清头上的那支帝王绿,却也不错,只是价钱极为不菲。
拣不着西瓜拣个玉米,加上两个人已深深被徐长清头上那支发簪,插在乌发里俊朗写意的模样迷了心窍,仿佛自己戴上玉簪也会是如此模样一般,所以也没有多还价,便一人一支买了下来,满意的戴着走了,掌柜的随后收了盒子,一脸乐陶陶的将一大叠银票交给帐房入帐。
随即想到什么,陈掌柜转身从柜台里拿出一只玻璃种玉簪,走过去乐呵呵道:“公子,这支玉簪你再帮忙戴两天。”
徐长清笑而不语的看了他一眼,这陈掌柜没事时便经常的让他更换头上的发簪和身上的玉佩,据他说,店里一些卖不出去的玉簪玉佩,只要给他戴上在店里稍稍转转,街上走走,便格外的好卖,几乎都没有剩下的。
徐长清每次听到这番话都哭笑不得,这陈掌柜利用他卖玉件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是好脾气,次次都应了,不过他说得虽然夸张了些,但店里的玉器确是非常走俏,几乎没有陈货,徐长清抬眼一看,他手里此时拿的是一只玻璃种玉簪。
看到这支簪,徐长清隐约记得上次赌石拉回来的那块翡翠,当时他买下这块无色的玻璃种翡翠,本是觉得灵气非常不错,与极品翡翠的灵气不相上下,便拍了下来,但是切开后陈掌柜却说是一块赔钱的石料,因为大宛人喜好带色之玉,像这样有种无色的,很少有人会买。后来阿德试着做了一套首饰,虎子说一直没卖出去,剩下的那些料也就归到了后院的库房里。
本来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徐长清也都快忘记了,今日陈掌柜突然拿了出来,他不由的有些尴尬的笑,随即也就接了过来。
然后将头上那只帝王绿随手摘下来放入木盒中,这支绿簪是他最喜欢的一件玉饰,之前在空间时,他偶然记起,当初自己第一次进小山的石洞里,见到那乳石绿液滴在一块石头上,后来的一些事,就把那块石头给忘了,做了玉石生意后,又突然间记了起来,然后就找到那块石头打量了起来,意念也试着透入其中。
这块石头有半个房间那么大,通体帝王绿,无一丝杂质和裂纹,尤其是绿液正滴下的位置,更是绿得像水一样,徐长清一见之下便喜欢上了,犹豫再三,还是在那块地方小心的切下一小块,想给自己做一支绿簪。
陈掌柜将料接到手时,激动的手都在抖,花了整整五天的时间,用他给的这一小块料,做了他现在头上的这只发簪,边角料做了一只长生锁,此时还在徐长清衣内脖子上挂着,然后是一只玉佩,剩下的边角料,陈掌柜一点都没动,全都用玉盒装好返给徐长清。
徐长清知他爱收藏玉,便从里面拣了指甲一小块给了陈掌柜,后来听说他把那一小块玉,磨成了一颗珠子,并贴身带着。
别人不知道,徐长清却是清楚的,别看只有那么指甲大小一点,但其中全是绿液的精华所在,掌柜的这两年面色明显年轻了几岁,这不仅是心情好的关系,与那颗贴身存放的帝王绿珠也大有缘由。
第五十七章
徐长清将这支玻璃种玉簪带上后,掌柜端量半响不住的点头,按理来说,大多数的人买玉是想用玉饰来装扮美化自己,而自己的东家却是恰恰与人相反,玉饰戴在他的头上,都甚为出彩,即使是块不起眼的劣质玉,也仍然能格外迸发出三分美感,这种抬玉的气质跟那帝王绿一样,极为罕有,对于卖玉这一行,也无疑可遇不可求的,实在是让人即惊喜,又羡慕。
徐长清自己看不到,所以也就一无所觉,戴上玉簪也是例行公事一般,心中想得却是这几件玻璃种翡翠若是卖不出去,就让人把库里压得那大块玻璃种切开了再做一张玉席,他身下这件不知被多少人眼馋着,因为是自己用着,所以掌柜一直没卖,索性便再做一张,然后将兰色这件售出去,这又是一大笔银钱,其实相比之下,徐长清还是更喜欢灵气足一些的玻璃种,尽管它没有色,但种够老,质够细,水头更足,透明的颜色出更加内敛自然。
正好下午的时间不用去书塾,因为礼仪课已授完,只需要听一上午课,便可以自由回府,时间上也充裕,不过,头一年童试时他已是秀才,两年后就要正式参加科举,在学业上绝不能荒废,反而要更多费些心思,所以闲时大多都在后院看书或写写大字,但掌柜一直要他在前店里露露脸,说了不止一遍,于是,也只好将读书的地方移到了前厅来。
果然,一下午的时间进店的人中,竟有一半问及徐长清头上的那支玻璃种发簪,陈掌柜乐颠颠的将德子做好的几个样式拿出来给客人看,因为玻璃种一向不被人看好,但徐长清买回来的这块,可以说是玻璃中的极品,即使如此,买得人也不多,所以德子在雕工方向狠下了工夫。
除去玉质,件件雕工精美,本身因为玻璃种是透明的,雕时上便更费工夫,最先卖出去的是一支女眷所戴的发钗,钗身弧度自然而微曲,形似一只树枝,尾部却是生出一片树叶迎风招展,钗身与树叶通体透明,妙在树叶中的脉络上有那么几条绿丝,格外的喜人,而叶片上,则趴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蝉,整只都是用黄金雕成,做得十分精致,连翅膀纹络都看得清楚,那女眷一见之下便爱不释手,不舍得放下。
单看这手工便是不菲,那位女眷也并没有讲下多少价,最后还是买了下来,一脸肉痛及欣喜的与随身的丫环捧着盒子离开了。
徐长清坐在那儿看了会书,也有些累,便起身活动活动,到后院看了看,院墙边又盖了一处屋子,特意让冯满加厚墙壁,不仅夏天遮阳,冬天也能挡寒,人在屋内雕玉还能少遭不少罪。
徐长清因为一直没舍得将冯满送回去,久而久之江决也就忘了这码事,后来提及想要替冯满赎身,他这才想起,事情倒也顺利,毕竟冯满在江府只是一个打杂的下人,而江府从来就不缺下人,自然也不在乎少这么一个两个,拿去卖个人情倒也和算。
之后江决也没少从徐长清的玉店里拿玉,才出的新品都会让仅着他,都给得他最便宜的价格,他拿到手后去府里讨好娘亲及几个哥哥妹妹,这几年家里家外混得是风头更胜了。
冯满也就一直留在了店里,虽然卖身契无论在谁手里都是做下人的命,但是明显留在徐公子这里比江府要好的多,首先吃穿就与以前天差地别,每个月徐公子都有给他不少饷银,但因住在这里吃穿都不用花钱,所以积攒下来倒是不小一笔数目,手里有了银子,心里自然高兴,做工也更加精细,平日他做的最多的就是木工活,玉器店装玉所用的盒子,全是出自他手。
因为店里售玉极多,所以盒子用起来比较快,徐长清每隔段时间都会买来名贵木材给他,冯满每日要做的就是,用木材制作出精美的木盒来置玉,可以说大苑美玉不仅玉饰精美数一数二,其置玉的盒子也堪称精品,长得,短得,方得,圆的,六角的,样样件件,林林种种,无一不拿手。
里面全部附上柔软的锦帛,虽然盒子都不大,但每一批都是变着花样的设计出来的,从外观到里面的凹槽都极尽工巧匠之能事,盒不仅是用材名贵,雕得花样更是精致,盒底都有大苑美玉的字样,多少名门闺秀买回了大苑美玉的玉饰,哪怕收藏着,也不舍得扔掉放置玉饰的盒子,由此可见一斑。
徐长清去的时候,钱远正端出用用井水镇了半天的绿豆汤,里面早已放了冰糖,此时喝着沁甜解暑,连桶端到凉亭,拿了碗出来,便招呼院子里的人过来喝,见他们喝得爽,徐长清也盛了一碗,别说,钱远的手艺就算端来碗白开水,也比别普通的白开水好喝。
几人都纷纷过来跟徐长清打招呼,亭子里放着石凳,徐长清让他们都坐下来喝,别站着,正好虎子嘴馋,老早闻到声了,跟掌柜子打了声招呼就溜了出来,小跑过来就倒了碗两三下喝掉到了,喝完直吧唧嘴,爽得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