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是他们宫外跑腿的小恩人,这个忙,得诚心诚意的帮。
刘叔却不为所动,他确实只是个手艺人,平时接触不到主子,没有打赏,根本用不着青河帮忙跑腿。
要说交情,也就太监们请青河吃喝的时候,他也能沾上一小口。
刘叔早就眼馋其他人的“意外之财”了,这回好不容易逮到个私活,他哪里能放过宰人的机会?
薛遥见这状况,感觉还有省钱的可能,立即警觉地打量周围埋头干活的小木匠们,疑惑地凑到青河耳边问:“这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木匠,咱们就不能换个人问问?”
青河一听这话,就不耐烦地斜了薛遥一眼,明显是觉得他屁事都不懂。
现在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青河抱着木马作势要走,却继续跟那群太监扯皮:“还是不为难刘叔了,只是我实在拿不出四两银子。大家都了解我,平日都给大家忙里忙外,哪怕稍微有点私心,别说四两,四十两我都拿得出,只是没想到,我给别人掏心窝子,别人拿我……”
“小青爷别动怒!”太监们怕真得罪青河,便拿出些实际行动:“这木马,您放在这儿,后天来取,包您搬个崭新的回去,至于银子,您能凑多少,就凑多少,不够的,咱家给您凑齐!”
青河这才停下往外挤的“表演动作”,回头看向说话的太监,感激道:“就这份心意,哪怕事办不成,您这朋友我没白交!”
薛遥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青河这小崽子绕这么大一弯子,想要讨的人情,并不只是对刘叔,而是对这一帮内官监的太监。
看来,青河一开始就是演给所有人看的,铁了心要把这两年送出去的人情收回本,如今也算是达成目的了。
薛遥略感纠结,这事,其实只要模棱两可的假装是公事,意思意思给点工钱,就完事了,结果却让青河动用了这么多人情,也算是下了血本。
事后,青河跟薛遥私下商量,打算一共出一两银子,哥俩一人一半。
也就是让薛遥出半吊钱。
这价格非常符合薛遥心里价位,哪怕一两银子全要他出其实他也能接受,但薛遥不能爽快答应,太爽快会让青河觉得他占了便宜,又要欠人情,于是故作为难地抱怨:“哥哥也是知道的,我家里给我月钱统共八百文,这个月已经花掉……”
“唉!本来那厮开价要四两银子,哥哥脸面都豁出去了才讨来这点人情,你就别跟我哭穷了!这笔钱,随你去跟你爹娘讨也好,找人借也好,必须给我凑齐了!”青河说:“你以为哥哥我就容易?回去讨钱,照样要挨训,谁让咱闯祸了呢?就别磨叽了,爽快点!”
薛遥这才一脸惆怅地应下了。
隔天后,两人一起去取木马,出了一两银子。
太监们乐呵呵地收下,半点没变脸,估计是早猜出了青河只会出这么多。
当值的木匠不是刘叔,刘叔很可能被太监们整治了。
他不在,薛遥和青河也都心领神会地没有问。
薛遥仔仔细细打量了木马修复的断尾和断耳处,全然看不出裂痕,宫廷手艺果真鬼斧神工。
新上的彩漆也烤干了,没有鲜艳得惹眼,只是整个木马看起来崭新了不少,估计七皇子的宫女也挑不出毛病。
两人谢过内官监的人,便去了青穹殿。
青河还是不肯进殿,只敢在外等着,毕竟得罪了七皇子,他认为能不露面就不露面,以免加深印象。
薛遥也没打算带他一起去,从修木马这件事已经看出来,青河不是个特别会办事的人,让他跟着还真可能坏事儿,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来得谨慎。
这回上门,薛遥特意等到申正初刻才请内侍通报,以免打搅小皇子午休。
还跟上次一样,他被召进花厅。
但这一回,汐妃娘娘没出门,听说三皇子的侍读来归还修好的木马,便亲自来了花厅见客。
薛遥以为还会见到宜秋姑姑,所以一见有人进门,就笑容明媚地抬起头,想打招呼,冷不防被汐妃那张惊艳绝伦的面容震住了。
汐妃十五岁被进贡给大齐皇帝,十七岁产子,此时还不满二十岁,容貌体态完全是少女模样,当真是未施粉黛而肤若凝脂,五官更是精致无匹。
她是外邦进贡的舞姬,却看不出混了哪些异族血统,穿雪白里衬,豆绿披肩的素雅广袖流仙裙,将东方美感全然衬托出来。
细看能察觉到,她较为深邃的五官轮廓和琉璃色浅淡瞳色,与寻常汉人有些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