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熙依旧很安顺,“好。”

佐藤隆川轻轻巧巧地将夏熙抱起来,低头看着怀里乖乖的宝贝,忍不住勾起唇角,边走边道:“这样像不像大猫叼着小猫回窝?”

夏熙伸手搂住佐藤隆川的脖子,抬起脑袋凑近佐藤隆川的耳朵,在他耳边小小的叫了一声:“喵。”

声音又轻又软,佐藤隆川顿时被弄得全身一颤,险些没抱稳。耳朵痒,心也痒,下意识环紧了手下的腰,恨不得把人勒入自己的骨血。

夏熙这两天都乖得像猫,周日的牌局也没有逗留多久,只打了三轮就回去了。而佐藤隆川大概是觉得带的亲卫够多够可靠,会所的安防够好,夏熙也够乖,所以中途出去了两次,一次是听手下报告事情,另一次是接电话,没有像上次那样全程都看着夏熙。

待佐藤隆川接完电话回去,刚才那轮牌已经打完了,佐藤隆川竟远远看到冯铭站到了夏熙跟前,并且和夏熙贴得非常近。随即便带着火气大步迈上前,走近后才发现冯铭只是在弯着腰帮夏熙切食物,他所看到的‘贴近’只是角度带来的错觉。

服务生送了不少食物上来,有鹅肝和鱼排,还有水果和布丁,夏熙天生就是被人服侍的命,态度自然的任由冯铭主动过来给他把鱼排和水果通通切好成块,只在切完后道了声谢。而佐藤隆川也没觉得堂堂一个‘少帅’跑过来给夏熙切东西有什么不妥,——在他心里一向认为他的宝贝就合该被人伺候着,什么都不用做。夏熙继而用叉子叉起切好的鱼排,动作非常好看,一举一动都可以当作用餐礼仪的典范。

他吃东西的时候,可以像小孩般懒散随便,也可以端出极优雅的姿态,看上去还一点不像是在端着,而是从骨子里散发的矜贵。把鱼排放进嘴里,夏熙才转头朝佐藤隆川看去,仿佛刚刚才知道佐藤隆川进来了一样,然后一边望着佐藤隆川一边将食物慢慢咀嚼着咽进肚,期间还用舌尖舔了舔红润的唇瓣,对佐藤隆川道:“有点饿了,但这里的东西不太好吃,我们回家吃饭吧。”

其实若佐藤隆川稍微用点心,能发现出很多不对,或者他已经发现了不对,却还想给自己和夏熙最后一次机会,所以放任自己被夏熙口中的家字和红艳的舌尖所失神,只管点头,“好。”

今晚的月色很好,周一晚上的月色也是一样。月色似乎每天都没有什么不同,真正不同的是人心。

终于到了要见夏琛的时候,夏熙表面上很平静,但心里起了汹涌的波涛。而佐藤隆川虽然已将夏琛所在的地点安排得非常缜密,却依旧谨慎地选择在人流量少且方便攻击和隐蔽的晚上出行,甚至蒙上了夏熙的眼,直至车子抵达目的地才亲手把眼罩取下来。

夏熙对此并没有表露异议,情绪也依旧保持着平稳,却在看到夏琛后那一瞬破开裂缝,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几乎裂成碎片。

他之前会自欺欺人地想着夏琛起码还活着,总有恢复的那天,所以能勉强压住铺天盖地的担心,此刻真正看到对方,才知道对方的情况究竟有多严重。夏琛整个人消瘦得厉害,英俊的脸都快脱了形,紧紧闭着眼,连胸口的起伏都几不可见,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呼吸。望着那张熟悉的容颜,夏熙想要伸手去触摸他的眉眼,手却颤抖的不能自持,连身形都有些不稳。佐藤隆川看在眼里,试图扶住他,却因他转头望过来的生冷的目光而顿在原地,无法动弹。

佐藤隆川觉得自己似乎再次尝到了从跷跷板上跌下来的落差感。夏熙前几日的安顺和睦仿佛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象,他在这一刻于幻象中跌在地上,险些站不起来。

其实佐藤隆川很清楚夏琛对夏熙有多重要,清楚自己可能永远也比不上夏琛,清楚自己带夏熙来见夏琛一定会得到这么一个被迁怒和排斥的结果。夏琛毕竟是因为他才中枪,若换做他自己,重要的人受伤生命垂危,不管伤他的那个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遭到他毫不留情地报复打击,可亲眼看到夏熙的反应,已疼惯了的心脏还是会感觉疼痛难忍。

佐藤隆川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外,问手下要了根烟。他和蒋战威一样,并没有烟瘾,却会在极度烦躁的时候抽一点。佐藤隆川转眼抽了两根,心头的疼痛勉强消减下来,觉得夏熙的情绪也能渐渐平静下来,便捻灭了烟头,理了理衣服,准备重新进屋。

却不料在抬脚踏入的这一刻收到了手下亲卫的报告:“主子,外面似乎有变,需要紧急离开。”

首先发现问题的是福山会四组里最优秀的狙击手,——佐藤隆川这次连亲卫们的能力都不相信,把福山会里一组和四组的精英全召了回来。佐藤隆川闻言沉下脸,并迅速地问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当断则断的道:“先安排夏琛和医生从地下暗道离开。”

说话的同时大步迈进屋,抓住夏熙的手腕就往门外走。夏熙被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但他完全顾不上自己,而是一边瞪着冲进来转移病床和呼吸机的医生及亲卫一边死死抓着病床边上的护栏,不让他们把病床推走,“佐藤隆川,你要把我哥哥送去哪里?!”

“送去你再也见不到的地方。”

佐藤隆川强硬有力地把夏熙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一把揽住他的腰,半拖半抱的往外带。

夏熙的挣扎全无作用,转眼便被佐藤隆川带到走廊,并奔至大门前。大门是金属做的卷帘门,走在前头的亲卫才一拉开,便感觉到了子弹的破风之声,下意识要再将卷帘拉回去,但已来不及了,从三百米开外的居民楼上,一颗狙击枪的子弹以超过音波的速度飞速旋转着,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来到了他面前。

砰的一声,竟有两道枪响同时响起,分别来自于敌我两方,一个是敌方的狙击手,一个是四组的狙击手,——后者竟精准无误地击开了那枚夺命的子弹。

这两声枪响正式拉开了战争的序幕,枪声开始变得密集且凌乱,渡边大介和一众亲卫都被派去护送夏琛了,身边只剩寥寥三个亲卫的佐藤隆川却始终有条不紊。而夏熙这才真正见识到福山会的实力,——两个属性不一的组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加上敌方的狙击手似乎有所顾忌,每一枪都开得很谨慎,夏熙和佐藤隆川转眼已被成功护送上车,并冲出了埋伏圈。

可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连佐藤隆川都没有想到的是,真正的埋伏位于临近长虹帝国租界的路口。他们还没开至前方的丁字路口,就看见左右两边冲过来一辆又一辆用于在港口拉货的厢式货车。其外表很不起眼,车厢打开,却有一排排荷枪实弹且训练有素的军队迅速跳了下来!

细看那军服上的标志,竟是蒋家的洛北军!!

这标志别人可能认不出来,熟知各方情报的佐藤隆川却很清楚。袖口上的袖扣不仅代表着洛北军,还代表着洛北军最精锐的特种军队,而此支军队只有蒋战威本人能够调动,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佐藤隆川冷冷眯起眼。他只猜到蒋战威和冯铭建立了合作,却没料到蒋战威竟然比他还疯,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亲自带着军队闯进了兴东联邦州的地盘。所幸就算蒋战威和冯家有合作,冯家军也不会参合今晚的事。

此刻的冯铭站在冯家的后花园里,还有点沉不住气,冯中韦却很淡定地坐在摇椅上看戏。

他看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戏,亭台上的小旦在用婉转娇嫩的嗓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曲,身姿亦袅袅如烟,脸色被寒风吹的苍白如雪,却不敢发出一个颤音。冯中韦听得很是专注,兴致来了还跟着哼两句。

“您还有心思听戏,我们真的不出兵也不过问?”冯铭语带焦急地道:“您就这么任由洛北军畅通无阻地进入我们的地界,还任由他们堂而皇之地在这打起来,若传出去,岂不是无人把我们兴东联邦州放在眼里!”

“当然要出兵,但不是现在。何况你以为出了兵,就有人把我们放在眼里?”冯中韦拿起杯子押了口茶,终于开口:“我们本就是四个联邦州里最弱的一个,否则长虹帝国为什么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如今蒋战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自愿出兵跟长虹帝国作战,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管?”

“万一引狼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