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班虽然轻松,但非常无趣。如今最流行的就是教育救国和实业救国,辰光帝国分裂和落后的现状影响着当下每一个青年,作为新一代学生,更是对外面的社会充满了奋斗的理想和憧憬。夏熙很轻易便看出了段绘灵的想法,便说如果她不想接受段州长的安排,可以来德城这边发展。
都说南有H市北有德城,德城的经济繁荣度仅次于H市,新文化新思想传播的比较广,创业机会也比较多。段绘灵听了,立即点点头,正要回话的时候,李经纶却开了口,讲了一堆留在南江的好处。
言外之意显然是不想段绘灵毕业后再到德城来,并隐隐带着对夏熙的敌意。也许别人听不出来,夏熙却感觉的很明显,而且稍稍一想就能猜到原因。
但他的那句邀请也不过是礼貌性的提议而已,并无多少真心,更犯不着跟李经纶这种小兵小卒计较,反而随口讲起自己当初刚开始创办实业的事,把话题给带过去了。
夏熙的年龄和在座的人全都同岁,可他早早就毕了业,阅历和见地自是象牙塔里的学生不能比的,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就让人听得非常入神。李经纶对夏熙的敌意却变得更深,觉得他是在刻意卖弄,偏生自己的确听不懂也插不上嘴。
李经纶念书念得好,又能说会道,在学校里非常受人追捧,是全校的风云人物,连老师都夸他将来能成大业,所以心性极其高傲,并且很瞧不起那些出身于权贵的人。但他又不可否认如果有这种人做靠山能获得很多好处,于是在认识了身为州长女儿的段绘灵后生起了要追求她的决心。何况段绘灵长得漂亮性格随和,若能和她在一起会很有面子。
而段绘灵那边听了夏熙的话后,更加心生憧憬,大大方方地对夏熙道:“如果我毕业后真的来德城工作,就要拜托你指点了。”
李经纶立马皱起了眉,原本难看的脸色更不好了,忍不住再度开口发言。
依旧是滔滔不绝的一堆,这回的话里话外甚至有点像对段绘灵表决心的意思,说他作为南江联邦州的人觉得南江州有其独特的发展前景,又说他将来要为南江做建设的目标和决心,短短一会儿功夫就把自己说成了个聪明能干又有抱负的十佳青年。其口才的确不错,说的话也都冠冕堂皇,换做普通人一定会被忽悠进去。
夏熙却一下就听出他讲的全是废话,又空又假又虚。
其实若比口才的话,没人比得过夏熙。
可惜夏公子近年来越发懒得说话,只偶尔毒舌几句,毒到连夏毅天都气得跳脚。尤其在忙碌、疲倦或烦躁的时候,能用一句话搞定的绝不用两句,能用眼神解决的绝不讲一个字,能直接动手的绝不出声。
忙了一天,夏熙虽然没把疲倦写在脸上,但身体已经觉得很累了,想要早点结束这顿饭回家休息。他都已经大发慈悲的不理会李经纶了,李经纶却不肯放过他,竟在最后来了句女生还是在政府部门坐班比较稳妥,在外面辛苦又不安全,更要防止某些表里不一的人别有居心。
夏熙挑了挑眉,终于转头看了李经纶一眼,淡淡道:“李同学是吗?刚才听你说南江州有其独特的发展前景,要为南江州做建设,不知你要做的是哪一块?是否已经定好了具体的方向和计划?”
李经纶被问的一愣,顿时卡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方才不过是习惯性的夸夸其谈,哪里有什么具体计划,在学校里,他向来喜欢用这种高谈阔论吸引别人。但他此刻面对的是懂行的夏熙,不是和他一样无知的同学,何况他根本没有半点实践经验,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敢在这时候说,怕被夏熙抓到什么错处。
见他支支吾吾的不吭声,夏熙继续道:“李同学莫非是不想告诉我?正巧我最近打算向外投资,如果你缺少资金,我可以帮你注资。”
段绘灵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跟着开口:“对啊,夏公子都那么说了,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段绘灵对李经纶还是有一定好感的,在她眼里,对方虽然出身比较低,但非常上进,不管是学校的辩论会还是交流会,都自信满满风采飞扬,所以开这句口完全是出于好心,想帮李经纶把握这个机会。在段绘灵的催促下,李经纶只能硬着头皮有些磕巴的说:“我、我觉得在南江做什么都行,工业和商业其实都、都不错……”
只这一句就掂出了他的斤两。在座的也都不是傻子,此言一落,除了夏熙外的所有人,表情都显出了一点怪异和尴尬。
李经纶是有点聪明,但也只有那一点了。若换做那些真正聪明的,七扯八扯的说一点也就圆过去了,或者是那些识时务的,直接承认自己还没出校门,虽有抱负但尚未计划好,也没人会觉得有错。可他明明只有半杯水,还摇得人尽皆知,又死要面子的逞能,实在不值得同情。
还是夏熙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有些遗憾的道:“看来李同学并不想说,怕是看不上我的那点资金。”顿了顿,又很通情达理地表示理解,“夏家的产业虽大,但至今仍是我父亲在一手把管,我从上学起就一直是独立地在做创业,投资规模比较小,也没有动用夏家的资源,李同学看不上也是正常的。”
这话简直相当于在李经纶脸上抡巴掌了。副菜已经吃完,说话的功夫侍者上了主菜,打完脸的夏熙便把注意力放回到食物上,一心想早点吃完回去。
可惜这顿饭终究是吃不完了。
竟有人在这时候找了过来,正是平日里一直跟在刘启行旁边的刘家保镖。跑得气喘吁吁,额上也渗出了一头的汗,说是自家少爷在城中新开的那家会馆遇到了麻烦,让他来求夏熙去救场,语气很是着急。
夏熙微皱起眉,心里的火气莫名就扩大了,只觉得这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省心。段绘灵倒是很善解人意的说正事要紧,让夏熙快点过去,可夏熙知道若是他中途把段绘灵丢下的事被夏毅天得知了,一定会烦不胜烦地给他一通批评教育。
此刻的刘启行心里简直又急又乱,旁边的安格斯脸上也透着焦虑。
事情的原委其实很简单,几个小时前夏熙离开宏业后,私底下本就非常爱玩的刘启行自发的尽地主之谊,带安格斯去那家新开的会所里玩。进去后才发现这里头其实是家私人赌场,提供赌具、场地、吃喝、及美女,客人可以自行找人开局,输赢都是客人之间的事,和会所没有关系。
相比于夏家来说,刘家自是差了好几截,但在德城也算是能排得上号的,刘启行又经常拉着朋友结伴去各大娱乐场所闹腾,是诸位老板都认识的熟客,城里头常玩的人也全认识他,所以他完全没想过自己能在这家新开的小小会所里出什么事,还本着人越多越热闹的原则联系了其他朋友。
却不知人一多就容易乱,有会所里的两个其他赌客不知怎么也跟着混进了他们的包间,而问题就出在那两个赌客上。
刘启行虽然爱玩,却是从来不沾赌的,也不太懂什么赌场规则,只本着好奇心态尝试一回。头两局还赢的很开心,接下来便开始了连输,并在糊里糊涂的情况下输了数千万银元。
他找不到对方出千的证据,那个叫周泰的赌客却转眼叫来了好几个打手围住这间包厢,要求立即给钱。这阵势显然是道上混的,并且精通赌术和勒索,行动快速有力,刘启行在心里头左想右想,隐约把对方背后的势力给盘算出来了,登时就是一惊,心知眼下已无力回天,只能让人去求助夏熙。
周泰身边的打手已经耐不住了,问刘启行到底还要拖延多久时间。周泰也跟着开了口,毫无起伏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说只再给三分钟,要么给钱,要么按规矩留下三根手指,此事就算做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