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峰不由抽了抽嘴角:“泰山就罢了,倒是可以去孔府转一遭。”
封禅泰山,可不是皇帝一个人跑去就行的。必须带上文武重臣,一路兴师动众不说,光是修路开山就不知要花费多少。而梁峰这次东巡,身边的人员是减了又减,只有礼部、工部、御史台的少许官员。太子监国,重臣们也留下辅政。这放在大多数皇帝身上,都是不可想象的。偏偏他如此做了,还没有半点心里负担。
孔府可是新开辟的路线,奕延有些讶异:“主公要追封褒成侯吗?”
汉平帝时,始封孔子为“褒成宣尼公”,孔子后裔得封“褒成侯”,食邑八百户。后来曹魏崇法,西晋崇道,儒家的地位渐渐下滑,褒成侯也数代无人问津了。
问题是,大赵也不像尊儒啊?倒是佛释大兴,百工复起,颇有当年诸子百家之相。怎么会不封山,先封孔呢?
“儒家还是有可用之处的。”周遭没有旁人,梁峰倒也不在乎多说两句,“只是效仿三代,尊万世师不行。必须重现儒家初始之相,生出‘新儒’。”
儒教是一成不变的吗?其实并非如此。相反,在它形成之初,经过无数争辩和更改。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千锤百炼下,才塑造出了形态。每一次变化,除了儒生心血外,也不乏统治者有意识的取舍。
既然后世能有理学,能有心学,为什么不能有一种更为开拓包容的儒学呢?说穿了,儒教不过是意识形态和上层建筑,当然能依据经济基础进行微调。而当天文台出现,当显微镜问世,当科学的种子开启萌芽后,这“善变”的儒,又怎会一成不变?
用千年前的经验,去套千年后的社会,必然是一条封闭的死路。因而,梁峰想试上一试。虽然不知有生之年能否成功,亦不知这变化会打造出何等古怪的产物。但是“尝试”本身,就是一种值得发扬的思想。亦是百家争鸣,最核心的关键。
看着主公那高昂的神态,奕延眼中闪过一抹柔色:“怕是礼部那些官员,会头痛的厉害。”
出来走走,果真是对的。主公有多久未曾显出这样的神采了?
“怕什么?反正是巡幸嘛,还有谁敢拦御驾吗?”梁峰笑吟吟的扶住了木栏,“若是微服私访,才更妙呢……”
像是想起了早年经历,奕延唇角也勾起笑容:“可惜这不是宫中,也非上元佳节。主公恐怕走不脱。”
“有内应也不行?”梁峰扭头问道。
“还有内应?那臣可是要恪尽职守,把心怀不轨之人抓个干净。”奕延答得义正词严,尽显大将军派头。
梁峰笑了:“走,随朕钓鱼去!”
就算奕延再怎么不善水,也知道行船时钓不到鱼。然而金口玉言,怎敢反驳。带着隐隐笑意,他跟在天子身后,向下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