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九月身孕,腹围胀大,行动不便。然而张婉的表现却干脆利落,未有丝毫慌乱。这态度,也极大的镇住了内宫,让那些闲言碎语烟消云散。
所有力量,都在向河东汇集。梁荣本人,却被困在临汾城中。
这里原本是伪汉都城平阳,到了新朝才改的名。怎么说也是一朝国都,临汾墙高城阔,防备森严。就算洪水真的来了,也能挡住。
“父皇命我治水,我怎能龟缩城中?!”梁荣怒火中烧,大声斥道。
“殿下!防洪之事,自有裴都水和郑太守操办。两人熟知水务、用兵,殿下前往,反倒添乱。还当固守后方,总揽全局!”太子左庶子范宣拦在梁荣面前,寸步不让。
“你……”梁荣还想再说什么。
一旁卫率田林也道:“左庶子言之有理。若遇战事,主帅哪能冲到阵前?殿下职责,乃是安定民心,而非身先士卒。”
深深吸了口气,梁荣终于压下那股邪火,点了点头:“再派些人手,安顿灾民,莫生疫情。”
直到今日,梁荣才知晓自己原先有多天真。就算曾经孤身被困上党,他身边也有崔稷、奕延,深居高墙,有护卫在侧。安全无忧。而如今,敌人不是兵马,是河水。波涛汹涌,势不可挡!在它面前,刀兵也没了用处,人力更是渺小,不堪一提。
可是父皇没有放弃。生麻编织的口袋里,填上河沙,运上堤岸。一层层,垒砌高墙。冲破的豁口,用装满石块的大车塞住,再用兵士顶上。数不清的役夫和屯兵,奋不顾身,与那洪水搏斗。为的是什么?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园,因为上至太子,下至县令,没有一人逃离。而是拼尽气力,与他们一起守在这尚未完工的堤坝上!
他没想过,那些小民只用手,用肩,就能扛起如此洪流。
这就是大赵的百姓!是父皇治下子民!
身为太子,他又如何能够冷静自持?没法前往河堤,梁荣开始在临汾城中奔波。亲自到难民大营中,探问贫苦,赐药赈钱。还数次在城门口亲迎回城休息的兵士,安排热饭睡榻。就连东宫,也送来了大量衣衫,都是太子妃领宫女缝制。
所有参与抗洪的官员,梁荣也亲自提笔为其表功。虽然未曾出城,但是他的言行传遍了河岸,也让无数百姓知晓,他们有这样一位储君!
兵民气势更振,竟然连续堵住了数个溃口,牢牢把那条水龙,困在了河中!
雨势减缓,八月,灾情尽去。没于洪水者,不足百人。
几日后,太子妃诞下一女。天子大悦,取名芷,封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