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有点挑衅了,然而弈延并没回答,依旧自顾自跑着。见状,不少人都开始蠢蠢欲动,毕竟这羯人小子只是得了家主青眼,如果自己能够率先跑回正堂,做个出头鸟,岂不是能让家主高看一眼?
抱着这个心思,提速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但有庄户,就连几个羯人也按捺不住,渐渐超过了队首。但是弈延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作态加快速度,依旧保持着中等步速,引领大队前进。眼看那几个出头的已经跑的没影了,跟弈延相熟的羯人不由担心的问道:“弈延,你不去追他们吗?”
“不必。”弈延气都不喘,跑的极为稳健,还时不时看看后面,冲那些跑得慢的喊道,“别掉队,小心被革出部曲。”
听到这话,后面几个体弱的立刻咬紧了牙关,努力跟上。在弈延刻意压制步速的情况下,勉强能跟队伍。就这么跑了不到一刻钟,前面那些离队的家伙陆陆续续又出现在眼前。本来就没吃早饭,又站了一小时军姿,这群人根本就无法承受长时间全力冲刺。有几个虚弱点的,已经扶着围栏吐了起来,另外几个身体强壮些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不少。
弈延并没有停下了照看的意思,冷飕飕道:“跑不动的,不如回家种地。跟上,要赶不上朝食了。”
被他这么一激,王虎等人立刻又奋力冲刺了一段,理所当然,百来米后速度又降了下来,呼哧呼哧就跟拉犁的老牛一样。
弈延没有搭理他们,气息平稳的喊道:“跟着步子吸气,步伐别乱。只剩下小半路程了,回去就能吃上朝食!”
“朝食”两字显然对这群人更有诱惑力,几个吊在队尾的立刻攥紧了拳头。弈延看着这群人努力奔跑的样子,不由想起了昨晚主公说的那些话。昨晚守夜的时候,他把主公交给他的东西翻来覆去想了几遍,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身先士卒”这句。为将不勇,手下的兵卒怎么可能强壮?这可是主公保命用私兵,他要把这支队伍磨炼的水泼不进、铁桶一般才行!
后半程比前半更加艰难,跑到后来,队伍早就稀稀拉拉,拖成了长长一条。当主院的大门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弈延大吼一声:“不想被赶回去的,跟上!”
说着,他突然加快了速度。这一下,后面人的步速也纷纷快了起来。只是靠近院门,一股饭食的香味就飘了出来,虽然大多数人现在都没什么胃口,但是望梅止渴的激励效应还是有的。不少人眼睛都红了,挣扎向着院门奔去。
一马当先,弈延还是跑在了第一位,冲进正院。上下看了一眼这个气息都没乱的小子,梁峰微微一笑:“给他递水。”
一桶带着热气的温水被提了过来,弈延用力喘了两口气,伸手舀了一瓢慢慢喝下。又看了梁峰一眼,他毫不犹豫接过了桶子,大步走到了门前。
这时,后面的人也到了,大部分是羯人,还有少数身体强壮的庄户,一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每到一个人,弈延就递过一瓢水。喉咙干渴的要命,那些家伙哪还顾得上尊卑,立刻就着水瓢喝了起来。当一桶水见底的时候,一个仆役用力敲了敲身边的梆鼓,大声喊道:“两刻钟到!”
三十分钟五公里,二十多个都能跑下来,已经比梁峰设想的要好上不少了。他抚掌道:“不错,称得上勇健。来人,端上来。”
下人立刻拎来了几个木桶。这时新兵们才发现,朝食中非但有热腾腾的饼子稀粥,还有腌制的咸菜和煮熟的鸡蛋。这样的待遇,别说是普通庄汉了,就连那些匠头管事们都很少享受。刚刚跑步积累下来的怨气,立刻在烟消云散,不少人口底都生出了涎水,恨不得扑上去抢口饭吃。
梁峰不紧不慢的说道:“以后你们的一日两餐、衣衫住宿都会由府上统一安排。你们无需耕种、无需徭役,唯一的任务就是操练。一切都要听从队正安排,若是有人跟不上,或是肆意妄为,坏了队里的规矩。轻则逐出部曲,重则赶出梁府。你们可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