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道:“大伯曾说,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男子无能之下,想出来的自我安慰的想法罢了,女子并不比男子弱,不过是分工不同罢了。既然男子可以休妻,女子为何不能和离?大妹妹不管是在文采上,还是在能力上,都不比男子差,如今大伯既然助她成功和离,自然不会让她陷入到旁人无尽的指责中的。何况还有王爷在呢,他们两位的手段,你还不知道吗?”
李纨被说服了,终于露出自听到消息后的第一个笑容来。
贾珠将她扶坐到身边,伸手轻抚她已经显怀的肚子,笑道:“我知道你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的忧心,依我看,很不必如此,大伯和王爷都不是一般人,你呀,大可以放心。”
李纨羞赧道:“妾身这不是关心则乱了吗?”
贾珠笑道:“赦大伯最是疼爱家里的女孩子们的,你瞧瞧几位妹妹在赦大伯的照拂下,一个个出落得仙女似的。前儿琏弟同我说,他已经和弟妹说好了,等巧姐儿满了六岁,也要将孩子送到大观园学堂去念书,若是能被大伯看上,同她的几位姑姑那样,拜他们两位为师,就更好了。你肚子里的这个,若是个姐儿,咱们也把孩子送到大观园去吧。”
从贾兰和几个妹妹语言中漏出来的一两点东西,聪明如贾珠,多少猜到了一些东西。
李纨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大观园在她眼里,就是个女儿国,在里面生活的女孩子们,不仅有儒学先生教导她们读书习字,还能学到一些不俗的生活技能,比如数算、番文、格物、药理、医理等等。
若是能学有所成,无论将来遇到怎样的坎,这些女孩子们都有一份保命的技能,可以养活自己,可以在这个世间,活得自在,而不必依附于男人,囿困在后院这一方小天地里。
最不济,孩子们毕业后,还可以留在大观园学堂里,当个女先生不是吗?
李纨笑道:“妾身都听相公的。”
在徒钰和贾赦的一番操作下,贾元春的事情就此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被撤下来了。坊间虽然还有人会说起这件事,却再没有人理所当然的认为,女子提出和离不对了。
贾元春松了一口气,此时的她已经不在京城了,而是被贾赦送到了刺桐城,在他开设的一家海外商品专卖店里当掌柜,兼掌眼先生。
这几年,因为贾赦和徒钰的存在,在景兴帝一朝时就有的闭关锁国的苗头被压了下去,大启成为了开放包容的、海纳百川的国度,大启出产的茶叶,瓷器,丝绸,以及后来贾赦捣鼓出来的那些好东西,成了那些海外国家贵族和平民们趋之若鹜的商品。
海商们带着一船一船的金银珠宝上门求购,完全是供不应求。
作为千年以来最大的天然海港,刺桐港每天进出的船只,不知凡几,带来的商品琳琅满目,种类烦多,好坏混杂。
如今会出来讨生活的人,身家都不是顶阶的,见过的好东西,真东西自然不如出身世家的,有些东西看走眼也是常有的事,尤其在这种和海商的交易中,最是常见。
贾赦知道这个情况后,才想到把贾元春调到这里来当掌柜。
贾元春出身荣国府,当年贾代善在时,两房并没有分家,她是被作为府里唯一的嫡长孙女养的,好东西见得可不少。
后来入宫为女官,所见更是不凡,眼力早就练出来了,把她放到这里,最是适合试。
贾元春才刚到刺桐城不久,却已经深深爱上了这种远离内宅争斗,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她的心理对贾赦十分感激,在工作上,更是上心非常。京城,忠肃王府,荣国府,已经离开她的生命,如今的贾元春,只觉得脱胎换骨,神清气爽。
忠肃王府里,王府的暗桩传来消息,正是贾元春的近况消息。
徒玠看过后,陷入了沉默,若有所思,王妃恰巧过来给他送参汤,看见自家王爷捏着一张信纸,看得入神,有些好奇,却不敢询问,只是轻手轻脚地放下汤碗,转身就要走。
谁知徒玠突然开口了:“咱们这王府的后院,当真这么可怕吗?”
安王妃:……这让她怎么回答?
好在徒玠并不指望她的回答,只将那信纸递给安王妃,说道:“王妃也看看吧。”
安王妃惊诧不已,接过那信纸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越吃惊:“这……”
“七弟和荣国公,不简单呐。”就连他都想也去刺桐城看一看了。
听说那里每天都有海商往来,有一身白袍,留着大胡子的穆斯林,有金发碧眼,肤白似鬼的欧罗巴人,有肤色漆黑如墨的昆仑奴,能见识到此间最多的风景。
听说,随着海商的往来,海外有无主之地,土地还非常肥沃的消息,也传到了京城,兴宁帝鼓励大启百姓前往海外,开拓大启的版图。
徒玠突然也想去掺上一脚了。
一念起,便再也不能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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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兴宁帝的六十整寿。每到整十寿辰的时候,宫里都会大摆宴席,举国上下为当今圣人庆贺生辰,是为“万寿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