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原本冷着脸的荆轲立即露出笑容,瞬间恢复了人类的情绪,在大喇喇坐在房中的两名友人肩头一人打了一拳头,压不住惊喜的说:“你们怎么来了?”
“叮叮咚咚”击筑的男人扔掉手中的乐器,直接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笑着说:“看你满怀抑郁之色,怎么了?和太子丹没谈妥?”
不等荆轲开口,另一名抱着酒瓮大喝的男子打了个嗝,嘲讽道:“燕太子丹?此人迂腐又要面子,虽然有些本事却和咱们不是一路人,荆轲能同他聊到一块去才有趣呐!呃!哈哈哈哈!”
荆轲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将华贵却刻板的外袍扯下来,随手一扔,坐到高渐离和宋如意之间,翻了个白眼,低哑的笑着说:“若非秦燕之间局势强弱如此悬殊,以太子强国之心,给他三十年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伟业,成为一方霸主。可惜了。”
可惜秦国不会给燕太子丹让燕国变得强大的机会,而燕太子丹也快被秦军带来的压力逼疯了,他已经不想走强国的正道,只剩下满脑子行刺秦王的妄想。
宋如意跟着笑了一声,趴到荆轲背上,撞了撞他侧肋,大笑着说:“那你何必答应他的要求,咱们三个一起归隐山林,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荆轲这是眯起眼睛,浑身散发出锐利的杀气,沉声道:“我欠田光一个承诺,他希望我刺秦,我便去。而且……秦国断人社稷,这样的人该杀。”
宋如意笑了笑,豁达的说:“战国百年,你打我来、我打你,战乱不息,民不聊生。秦国法令虽然严苛,可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若是能早日结束这幅天下大乱的局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荆轲听到宋如意的话,霎时一愣,随后询问:“你推算出什么了?”
宋如意摊开双手,微醺的半闭着眼睛,缓慢的说:“每相隔几百年,都会出现一位天下共主,安定江山黎民,眼下又该到这样的时候了——我不用算也能看出来,天子必然出自秦国。天下已经没人是秦王的对手了,任何人都抵挡不住那只玄色猛兽。”
荆轲面色沉沉,猛然抓起酒瓮大口喝下,失望的说:“天下局势已经不必推算就能够看得如此清楚了么?实在可惜!哪怕如此,我欠人一诺,仍旧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宋如意,你愿不愿与我一同前往秦国行刺。”
宋如意原本慵懒的姿态瞬间消失无踪,他猛然张开双眼,直勾勾的对上荆轲的双眸。
但沉默许久之后,宋如意却模棱两可的说:“让我想一想。这几天我就收拾东西,动身归家安置父母妻儿。若是十月初我回来找你,我就会陪你一同去刺秦;若是我没来,你也放弃此事吧,不会成功的。”
荆轲洒脱一笑,再起捧起酒瓮,大声道:“便是失败了,荆轲也没什么遗憾的。”
高渐离重新开始拨弄乐器,苍凉辽阔的歌声立刻充满了整个别院,荆轲和宋如意不再提刺秦的事情,和高渐离一同喝酒谈笑。
酒醒后,宋如意直接离开,未曾与荆轲道别,荆轲也不着急,整日拉着太子丹四处游玩,今日烹煮千里马肝、明日斩下美人的妙手欣赏,闹得本就人心惶惶的燕国王都蓟城更加不安稳。
不出三个月,荆轲在朝堂上劝说主持政务的太子丹拿出整个雁南地区,意图与秦国交换苟延残喘机会的消息不胫而走。
霎时,荆轲的骂名立刻传遍了燕国土地,飘向秦国的疆土。
“上卿,您说这消息能真的么?”李斯看着顿弱面前堆满的密报,眼中满是震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