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垂头丧气的走出大书房,对王翦认错:“上将军,我险些酿下大祸误国。”
王贲对着他小腿踢了一脚,沉声道:“下次没考虑周全之前,把嘴闭紧了,别随口胡沁!”
王翦眉毛稻黍,瞪着王贲说:“你们两个在大王宫中胡闹什么,当自己是胡亥公子么?!
王贲和李信都尴尬的闭上嘴,黝黑的脸上蒙上一层暗红,王贲拱手低声说:“上将军恕罪,末将知错。”
“知错?知错就赶紧滚回你的先锋营去!上一次回护有功,算你运气好,之前犯下那样的打错,长公子还愿意帮你美言记军功。”王翦说着狠狠瞪了儿子一眼,随后目光沉沉的看向李信,吓得他倒退一步,才开口,“你也是,别整日做以一敌百的白日梦,赶紧回去整顿征发的赵国兵卒。”
“是,上将军,末将听令!”王贲和李信赶忙应下,迈着虎步迅速前往军中。
一直未曾开口的蒙恬看着从小一同长大却比自己年少几岁的王贲,微笑着对王翦说:“上将军何必整日虎着脸,我看王贲兄弟这些年总有奇计,战功无数,早已该独当一面了。”
王翦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王贲若是能像你一样让蒙武兄放心,我早把他踹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了。也不知道他像谁,净喜欢冒险的计策。兵行诡道,非常胜之策。”
蒙恬却停下脚步,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王翦低声说:“李牧将军也是善使奇兵,可他百战百胜。”
语毕,蒙恬迈开大步离去,王翦挑起眉头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此事一定,嬴政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长子,转变了态度,语气平和的与他商讨:“战事安排已了,对赵地的安排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扶苏微微蹙眉思索了一会,才有些犹豫的开口说:“儿臣亲眼所见,马兴将军找灭赵之战中将先前的粮草辎重调度安排的一丝不差,此人绝对值得重用,可马兴将军性格直爽、说话也不是很懂得迂回,若是将他留在邯郸郡处理事务,恐怕会有些麻烦。”
嬴政点点头记住扶苏的意思,忽然说:“李斯为人圆滑细致,你觉得将他留在邯郸郡总督事务呢?”
扶苏迟疑的点了点头,将心中顾忌说出口:“廷尉才华自然非同一般,让他处理邯郸郡的事务儿臣没什么可以担忧的,但……父王刚刚将他升为廷尉,转身就将李斯丢在邯郸郡,是不是不太好?”
嬴政和扶苏对视一眼,都发觉人事调动实在令人为难。
嬴政苦思许久,终于叹气道:“算了,马兴虽然脾气不好,嘴巴却很严实,寡人将他调去国尉府,担任国尉丞,代替蒙毅协助尉缭,然后把蒙毅调过来给李斯做副手。李斯和蒙毅在咸阳城中合作不少,相互之间很熟悉,共事起来不会有什么摩擦,而且让蒙毅担任他的副手,也能体现出寡人对他的重视。”
商讨完这些繁琐却不得不仔细安排的官职调动,嬴政转了转发僵的脖子。
一直眼巴巴看着他和扶苏的胡亥立刻扑到嬴政背上,伸出一双没什么力气的小手,给嬴政捶着后颈僵硬的肌肉,双眼却紧紧盯在扶苏脸上。
嬴政笑得舒心,背过手将胡亥扯到怀里,掐着他肉嘟嘟、水嫩嫩的小脸蛋,笑着调侃:“呦,寡人的小儿子也会心疼寡人了,真不容易。”
“阿爹一直都辛苦了。”胡亥顺势腻在嬴政怀里,看着扶苏小心翼翼的低声说:“大哥也辛苦了,我……呃、我帮你揉揉?”
扶苏沉默的凝视着胡亥这幅担惊受怕的模样,终于心下不忍,他心想:胡亥过去过得自在,什么时候这样委曲求全过?
想到自己将胡亥弄得如此委曲求全,扶苏心情抑郁之下面色越发沉凝,冷着脸对胡亥招了招手,看得嬴政频频皱眉,可胡亥却像是看到多日不见主人的小狗似的,一声欢呼便扑到了扶苏身边,异常积极主动的攀在扶苏背上,为他捏肩捶背。
看到这幅画面,嬴政还有有什么不明白?
他不由得有些堵心的指着胡亥说:“你这哪是心疼寡人?分明是把寡人当成踏脚石,等着亲近你大哥呢。你这孩子,哎!让寡人说你什么好!”
“阿爹胸襟最宽广了,才不会在乎我的冒犯呢!”胡亥努力给嬴政带着高帽子,紧绷着小脸一副正直的神情,可话落,却更加小心的瞥了扶苏一眼,确定他没不高兴,才勾起笑容,对着嬴政眨眨眼睛,做了个口型。
嬴政顺着胡亥嫩红的小嘴做出的口型仔细分辨,终于发现他说的是“阿爹最好了!”,不由得失笑,拍着大案笑得停不下来。
可胡亥毕竟年幼力弱,没给扶苏按摩几下便满头大汗的趴在他背上喘气粗气,见到扶苏没推开自己更得寸进尺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扶苏发觉枕在自己肩头的男孩越来越沉重,微微一动,却被端坐在对面的父王制止。
嬴政压低了声音说:“胡亥睡着了,你等等。”然后,他立即给了赵高一个眼神。
赵高和嬴政君臣多年,默契十足,他直接走到扶苏身后轻轻拍抚着胡亥的脊背,同时将男孩从扶苏背上抱下来,可惜男孩紧紧攥在扶苏衣领上的小肉爪子却阻碍了赵高的动作。
赵高无奈的向嬴政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不等嬴政开口,已经感觉到衣领上细微拉扯的扶苏已经解开外袍,让胡亥抱着他的衣衫被赵高送去后殿休息。
等到他们两人失去踪影,嬴政终于敲着大案说:“扶苏,你一直是寡人骄傲的长子,但寡人实在不懂,你为何要和胡亥闹的这么僵——寡人记得高小时候有些骄纵,也没少惹祸让你背黑锅,可你从来没苛责过他。”
扶苏抬眼对上嬴政探究的视线,平静的说:“胡亥高热的时候喊得都是儿臣的名字,他从未呼唤过胡姬一声。再这样下去,他们母子之间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儿臣对胡亥很好,可他与我到底不是同母所出,儿臣保证不了始终对胡亥会如同现在这样纵容,等到他大了,或者儿臣不愿意护着他了,他该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