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想起了拿着大砍刀和电锯的与谢野晶子。
“包庇灾难猛兽和罪犯……”
“……”中岛敦心里一个咯噔,这说的不就是他和泉镜花吗……
“故意伤人、聚众斗殴……”
“……”中岛敦无话可说。
“哎呀。”萩沢让一拍手,懒得数了,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指头,“这么看,武装侦探社也是一个以合法组织形式存在,却干着违法行为、藏污纳垢的不良团体呢。”
中岛敦脑子里乱糟糟的,听萩沢让把事情一溜数下来,他竟然开始产生动摇。
难道……他们和港口黑手党在本质上真的毫无区别???
可只要想到港口黑手党为了不泄露行踪、为了威慑和恫吓他人,肆无忌惮地屠杀无辜人员,中岛敦还是坚定地认为,他们根本不能与武装侦探社相提并论。
“唔……其实我也觉得暴力不是最佳的解决方案,耐不住大家都觉得这样比较方便快捷。”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中岛敦吓了一跳,他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萩沢让温和地说:“你都写在脸上呢。”
中岛敦:“……”
“说实话,军警不就把一些他们不适合出头的事情交给你们来处理?因为他们不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暴力,而你们却没那么多掣肘。所以我才说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本质上是一样的嘛……顶多就是你们给自己画的道德底线比港口黑手党高上那么一些而已。”
说完,萩沢让歪头问:“我很好奇,你是不是觉得,港口黑手党做什么都是错的?”
中岛敦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它的构成复杂多样,人性也同样如此。
尽管他加入武装侦探社起,就对港口黑手党没什么好印象,但他对它的了解并不算全面和透彻,因此就算主观上对港口黑手党带有深深的偏见,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萩沢让话题一转,忽地又说:“你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吧?”
中岛敦一愣,明显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是这样没错……”
萩沢让笑了笑,“那你到这个年纪才被赶出来,已经算是相当幸运了。”
中岛敦不自觉地皱起眉。
萩沢让可不管他是什么想法,接着说:“你知道多少像你一样的孤儿只能徘徊在贫民窟,住在塑料棚搭起来的破屋里吗?”
“你知道人贩子、流浪汉、甚至是凶猛的野狗等等,随时都能夺走他们的临时居所、辛苦攒下来的零钱、食物甚至是生命吗?”
“你知道他们就算去找工作,也因为面黄肌瘦衣衫破烂而没有人愿意雇佣他们吗?”
“你知道他们吃的是垃圾堆里翻出来的馊饭剩菜,喝的是没有经过过滤的地下水吗?如果垃圾堆里翻找不出来东西,他们就只有去扒树皮和草根填肚子。”
“他们什么都没有,为了填饱肚子,只能去骗去偷去抢,甚至最后去杀人……为了生存他们什么都会做,这些你都知道吗?”
“……”
萩沢让说的前面那些,中岛敦确实不太了解,但最后那一点,“去骗去偷去抢”什么的,中岛敦觉得自己的体会不能更深了。若是他没有被太宰治捡到,饿极了的他应该也会走上这样的犯罪道路吧?
这么想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到整个胸腔都塞满了棉花,憋闷得让他认为呼吸都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
“社会资源是有限的,世界上不幸的人又那么多,哪能一一顾得过来呢?”萩沢让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异样,接着说,“所以我才说你幸运啊,幸运地被孤儿院收留和庇佑,幸运地在军警抓到你这个灾难猛兽之前,被人带回了武装侦探社。”
“如果泉镜花没有被港口黑手党带回去,你觉得她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居无定所的贫民窟流浪儿?为了生存被迫选择犯罪?或者说悄悄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
萩沢让的眼神混沌无光,嘴角上扬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