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的,到底是我骗了你,还是不赞同的场家的做法?”走到河边,的场先放开了越前,回头看住清澈漂亮的猫眼,神色平静。不知是不是这双色泽特别的眼眸在夕阳的余晖里太过美丽,他向前跨出一步,伸手想要去抚摸越前的眼角。
退后两步,撇过脸躲开白皙修长的手指,越前冷哼一声,硬梆梆的道:“我没必要为了一个冷血冷心的骗子生气。”
“那就是两者皆有了。”落空的手停顿了片刻,慢慢收回,的场看着越前刻意凝起冷漠的侧脸,眼底飞闪过一抹浅淡的苦涩。眯眼看向橙红色的天空,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越前,你虽然一直说不记得自己的来历了,可我看得出你是大家出来的孩子,应该懂得为了家族,有些事即使不情愿,也不得不去做。的场家作为除妖世家延续了数百年,与妖怪结下的仇怨不少,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在除妖人的圈子里继续站稳脚跟,都需要充实力量。所以,我希望你能换个角度来看待的场家所做的一切。”
和的场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这还是越前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的话,不由得微怔。这一刻,他忍不住回想曾经的点滴,想起的场或是长时间工作,或是替人除妖回来时的倦容,面上的冷意不自觉敛去了一些。挑眼偷偷瞥向对方,却不想目光撞到了一起,他连忙撇开脸,哼道:“可你们把别人的妖怪式神拿去当诱饵,这也太心狠了!难道妖怪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不打算在这个争论了也不会有结论的话题上继续,的场既不争辩也不反驳,走过去轻轻搭住越前的肩膀,轻声道:“我知道了。既然你不生气,那么可以跟我回去了吧。说实话……”
实话到底是什么,的场并未说下去,越前也未追问,只一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场家的确有丰富的藏书供他了解这个世界,但他很肯定自己更喜欢现在的生活,哪怕再见到的场,发现自己对这个人还是有那么一些些牵挂的。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住含着一丝期待的红瞳,退开一步,道:“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留在夏目这里。”仿佛是担心的场会对夏目做点什么,他顿了顿,又道:“你不要伤害夏目,他是真的不想伤害任何妖怪。”
的场是抱着一定要带走越前的决心来的,被这么明明白白的拒绝,心中顿时一沉,甚至对夏目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嫉妒。微微垂眼,掩饰住眼底飞闪过了一丝阴霾,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我说过的吧,不是他,便是你。”
透过敏锐的直觉,越前察觉到的场听似柔和的语气里饱含冷意,原本心中存着的一点歉然被气恼所取代。恨恨瞪视着平静无波的眼,他咬了咬牙,微怒道:“你烦不烦?你已经很厉害了,我和夏目都给不了你想要的,你为什么一定要盯着我们不放?”
这一刻,的场很肯定自己想要的绝非夏目,而是眼前这个脸上写着控诉与不满的少年。也懒得争辩,他上前抓住单薄的肩膀,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让越前既能承受也无法挣脱。慢慢低头,凑近,薄唇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弧度,他道:“越前,若你是笃定了要挑战我的耐心,那么你做到了。”
“……你想干什么?”缓缓靠近的俊美面孔里有着说不出的危险,越前为之警觉的向后退去,挣扎着想要甩开肩膀上渐渐收紧的手指。可很显然,他在这场力量的拉锯战里不是的场的对手,抗拒无果之后反被对方拉扯着朝更偏僻的地方走去。
正僵持着,突然一道白色的影子如离弦般的箭从草丛里蹿了出来,直直扑向紧抓着越前肩膀的那只手。尚未明白状况,耳畔传来一声吃痛的抽气声,随即感觉肩头的手指也松开了,越前转身就跑,才跑了两步就听见斑在身后哼道:“人家都说了不要跟你走,死皮赖脸的有意思吗?”
“猫咪老师!”不想竟然是斑在关键时刻帮了自己,越前又惊又喜,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斑蹲坐在离的场不远的地方,懒懒舔着爪子,短短的尾巴在地上来回不停的晃动,述说着他正处于一种烦躁不安的情绪当中。听到越前的呼喊,斑回头飞快的看了一眼,又立刻转头面对正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的场,淡淡道:“不想闹事就赶紧走,别以为有几个式神就了不起了,斑大人我并不怕你。”
“哦?那要不要试一试?反正我对你这只活了几千年的大妖感兴趣也很久了。”不知是不是注意到越前对斑有着一种不自知的信赖,的场突然感到心里有说不出的烦闷,语气里也多出了一丝挑衅。垂眼看看手背上的几道血痕,他轻轻一舔,斜睨着斑冷淡笑道:“这么痴肥的身体还能有这么敏捷的身手,倒是让我意外了。”
不同于平日里的懒散不羁,斑显得出奇冷静,对的场对视一阵后突然现出本体,用长长的尾巴将越前牢牢围住。狭长的红瞳里射出凌厉如刀的光,他回望的场,用低沉的嗓音喝道:“随时奉陪!”
眼看这场争端一触即发,越前稍微有点急了。无论是的场还是斑,他都不想看到他们因自己而受伤,忙跌跌撞撞从斑的尾巴里跑了出来,跑到他们当中,紧蹙着眉眼微怒道:“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