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无表情地和旁边的温家人对视了一眼,思索着还是不要提醒魏无羡了,免得刺伤他的自尊心。
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真是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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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五十余人都散了,自行回自己的破木屋里熄灯窝着了。
用八根木柱撑住屋顶的棚子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大概是怕怠慢了含光君这尊大佛,乱葬岗这个原先杂乱且无生机的地方,也是下意识地被他们维护了起来。杂草被清光了,桌椅板凳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偶尔零星的紫色、鹅黄小野花开在了棚柱边角。
手工做的灯笼挂在枝头和大棚的四个角处,每间小木屋旁都挂了一个灯笼。魏无羡每逢天黑了上山的时候,远远便能看到如同映火的明丽色泽点亮了树梢枝头,暖融融地顺着他回去的路指引方向。
更有甚者在漆黑难走的地方也挂了灯笼,也为无意间撞入乱葬岗山脚下的行人点亮了离开的路。灯笼顺着山道蜿蜒而上,如同蛰伏在山林间的长龙,看得人心里发烫。
魏无羡很喜欢天黑了回去的时候,一抬头便是看到这副样子。
若是再往上走点,时不时能看到山道边的石墩上有人在等他。
有时候是喋喋不休一看到他就暴躁地想要揍他,并且嚷着“我一不盯着你,你就给买错东西”的温情。有时候是蹬着小腿脚沾不到地,抬眼看到他就漾起笑脸的温苑。更有时候是等他和温宁,帮他们推车搬东西的四叔以及其他温家人。
——但是永远都会有蓝忘机。
雪白的衣衫被这人穿得一丝不苟,挑不出一点瑕疵。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站了很久,又像是刚刚才来。
面容清冷,脸色平静,仿佛披着洒下的月色,映得雪白昳丽。
魏无羡每次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就觉得好像自己的心,自己的全部……都在他手里了。
乱葬岗的日子比他以前无趣清苦了许多,但也确实是他对江厌离所说的“好极了。”
这是他选择的路,从未后悔过,并且也并不难过。
……虽然有些遗憾就是了。
魏无羡摩挲着果子酒粗糙的瓶身,低低地叹了口气。
“在想什么?”雪白的衣角停在了他身侧,气息平静,仿佛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魏无羡将旁边的地用手掸了掸,又拍了拍,“来,坐!”
蓝忘机沉默了一瞬,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夜里的风吹过脸庞,倒是真的有些凉。
魏无羡喝了一口酒,懒洋洋地道:“蓝湛,你觉得金子轩这人如何?”
蓝忘机指节一顿,算了算时日,似是明白魏无羡想说什么了。
但他还是平静地道:“虽有骄矜,但克制守礼,有条不紊。”琅邪的时候毕竟也是一同上过了战场,金子轩在大方向上并无问题,只是心高气傲了些。
魏无羡点点头,若有所思:“连你都夸他。”
他哈哈一笑,仰头看着天空道:“我倒是觉得他骄傲自大,烦人至极,不懂礼貌,脾气暴躁,是个耀武扬威的金孔雀。”
蓝忘机不置可否。他向来不会太过随意评价别人。
魏无羡笑了一会儿,声音渐渐淡下了。
半晌,他轻声道:“可是师姐喜欢他,这倒也是一桩不错的姻缘了。”
蓝忘机:“嗯。”
“蓝湛,你知道吗?”魏无羡道:“我今日在山下碰见了江澄和师姐,师姐说她要成亲了……想过来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