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并没有接受这个提议,也许对他来说,不得不自己逐字逐句去读去回忆,与被在座之人都听了相比,没有哪一个是更好受些的,自然也没有再特意避开的必要了。况且,回避后,这些人真的放心吗?
孟瑶在‘多虑’,聂怀桑也难免多想。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只是可怜处虽可怜,也没有抵消可恨之事的道理,但却很容易让人因此动了恻隐之心。
【…这女子道“她自己说那男的是个修仙世家的大人物,那他…怎么会留心外头的这个?盼来盼去盼不到人来接她,当然只能自己养啰,一养就是十四年…她儿子现在就在我们这儿打杂呢。喏,就是那个,”…冲一个端着托盘的少年招招手:“小孟!过来!”那少年果然走了过来,道:“安心姐,什么事?”
…一群酒客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孟瑶…安心笑道:“小孟啊…你娘让你学的那些呀,什么书画呀礼仪呀剑法心法呀…你学得怎么样了?”话音未落,那几名酒客便嗤嗤笑了起来…孟瑶没说话,安心格格笑着,一根涂得鲜红的食指在孟瑶额头戳了戳…又从桌上拈起一个东西,哄道“喏,给个果子你吃”孟瑶一回头,那枚青翠欲滴的果子砸在他胸口,落到地上骨碌碌滚开。安心嗔怪道:“怎么…一个果子都接不住。快捡起来,别浪费了。”孟瑶牵了一下嘴角。他…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这种笑容出现在他脸上,让人格外不舒服…
他走远之后,一名酒客道“要是我的儿子在这种地方,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接回去的。”“他父亲真的是修仙家族的大人物?给一个烟花女子赎身,给她一笔钱养儿,不是应该很容易吗?举手之劳而已。”…这时一声尖叫传来,二楼有杯盘盏碟破裂之声,一把瑶琴翻滚着飞了出来…摔得四分五裂,把附近几张桌子上饮酒作乐的人吓得破口大骂。安心也险些跌倒,尖叫道:“出什么事了!”
孟瑶叫道:“阿娘!”安心抬头一看,只见一名大汉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把她从一间房拖里出来。安心揪着身旁酒客,语气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道:“她又来了!”孟瑶冲上楼去,那女人正捂着头皮拼命把衣服往肩上拉,一见孟瑶跑过来,忙道:“我让你不要上楼的!下去!还不下去!”
孟瑶去掰那嫖|客的手,被一脚踹中小腹,骨碌碌滚下了楼,惹得一片惊呼。
这是魏无羡第三次,看到他被人踢得从楼梯上滚下来。】
是啊,第三次。
母亲受辱时,被这嫖客踹中小腹滚下是一次;千里认亲时,被家仆从金麟台踹下是一次;还有一次,便是如今尚未发生那个、石上所述,因薛洋一案争执,被赤锋尊踹中,又从金麟台上滚了下去。
孟瑶低着头,沉默不语。他没有权利选择出生,‘娼妓之子’,是打在他身上永远去不掉的烙印,更是阿娘一生的屈辱。
聂明玦眉头一跳,了解了这些过往,尽管是未来的事,现在不做什么数,还是觉得有些过了,踹人与‘娼妓之子’辈痛骂到孟瑶头上的确折辱太大,何况孟瑶还是如此记仇的人。
没有多犹豫,聂明玦对着蓝曦臣背后还低着头的人道了句歉。
他聂明玦并不是不在意别人的感受,而是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他或许说话不留情面,但却绝不会心怀恶意;虽然孟瑶做得不是人事,但比起踹一脚,或许提刀去揍更能打醒他。
聂怀桑:我就知道。
孟瑶抬起头,很是受宠若惊。呆愣许久后,与这义兄累积已久的怨怼似是消去了些。曾几何时,他是多希望得到一份别人的认同,只是不知此事这句歉,是不是得到的太迟了?
【那女人“啊!”的大叫一声,立即又被那客人拽住头发,一直拖下楼,扒了衣服,扔到大街上…那女人惶惶地伏在大街中央,不敢起身,只要她一动就会被看个精光。街上行人又是惊奇又是兴奋,欲走不走,欲留不留,戳戳点点,眼放精光…只有一名女郎扭身出了门,把身上原本就轻薄的纱衣一脱…人群散了一些,她把脱下来的纱衣往那女人身上一扔,裹着她踉踉跄跄地进了大堂,边走边数落道:“老早就叫你改改了。端着个架子给谁看?吃苦头了吧,长些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