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几句出口,并未多做停顿,又继续往下了;蓝曦臣与江澄则是觉得,什么‘话本里有献舍禁术相关记载’之语根本不可信,当是魏无羡偶然听说后对此术法做了复原甚至改进,所以才会有后来被金光瑶收藏到密室的所谓夷陵老祖手稿。虽也只是猜测,真正如何也就天知地知夷陵老祖本人知,但各种缘由也不必再广为人知了。
【魏无羡道:“那你和金子勋有仇?”苏涉道:“这种目中无人之辈,我见一个杀一个!”魏无羡想也知道,他最痛恨的“目中无人之辈”肯定就是蓝忘机,忍不住道:“你到底和含光君有什么过节?他到底哪里目中无人了?”
苏涉道“难道不是吗?蓝忘机如果不是投了个好胎有个好家世,有什么资格这样目中无人?凭什么总说我模仿他?世人都夸他品性高洁,品性高洁到和十恶不赦万人唾骂的夷陵老祖搅作一团做龌龊丑事的仙门名士含光君?真是笑话!”
魏无羡正要说话,忽然觉得这样阴郁而怨愤的神情有些眼熟,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他猛地想起来了:“是你!”彩衣镇,碧灵湖,水行渊,落入水中的剑,屠戮玄武,把绵绵推出去的那个门生,苏涉!
魏无羡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他道“我明白了。”蓝忘机道:“明白什么?”
魏无羡摇了摇头。金子勋的为人他是清楚的。他时常不把附属家族的人放在眼里,认为他们和家仆同为一等,连和他们一起入宴都觉得有失身份。而苏涉作为兰陵金氏附属家族的一份子,免不了时常要去金麟台赴宴,少不得要和金子勋撞上。一个心胸狭窄斤斤计较,一个自高自大蛮横骄傲,这两人要是有过什么不快,苏涉记恨上了金子勋,半点也不奇怪。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金子勋被下千疮百孔咒的始末,根本就不关他的事。可最后,背上了这个罪名的却是他。
穷奇道截杀的起因,便是因为金子勋被下了千疮百孔咒。如果没有这个开端,兰陵金氏就没有名义去截杀他,温宁就不会失控而大开杀戒,魏无羡就不会背负上金子轩这条沉重的人命,也不会有后来更多的事。然而,他现在才得知,连凶手下咒的目的都可能不是构陷他,起因根本不在于他!
——这当真是更令人难以接受。】
魏无羡越读心中郁气越重,再没有了闲言碎语的兴致。至少表面上看来,因千疮百孔咒而导致的穷奇道截杀是后来一切的开端,若是没有这个借口,金子轩、温情温宁、师姐,甚至是后来的血洗不夜天,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结果呢,让他百口莫辩的‘开端’,起因只是姓苏的一己之私?!
纵然只是听了那段‘过往’,忆起当时鲜血淋漓的字句入耳,剜心彻骨之痛却犹如在身,他如何能对此事无动于衷?
只是受了蓝忘机一番轻言开解,又见江厌离也好好地在一旁劝慰金子轩,想想比起自己,就此‘一命呜呼’的金子轩怕是更郁卒的吧。
胡思乱想一阵,魏无羡便收拾了心情,对着自己道侣耍赖歪缠几句,他可没有忽略蓝湛被骂的那几句,想必,等出去后二人结契消息传开,此时闲散流言怕是少不了的了。他自己一向无所谓人言,却舍不得蓝湛也来受此非议,或许,该想些办法?
自以为是、暗下毒手,还如此一番举世皆浊的高姿态,可真够恶心人的了。江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日后最好不要让他碰到这个苏涉,否则定不轻饶。
【笑着笑着,魏无羡的眼眶赤红了,似是讽刺,又似自嘲,道:“竟然是因为你这种人……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金光瑶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魏公子,你可不能这么想啊。”魏无羡道:“哦?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金光瑶道:“当然,这很好猜嘛。你无非是在想,太冤了。其实,不冤。就算苏涉不去对金子勋下咒,魏先生你也迟早会因为别的原因被围剿的。”他微笑道:“因为你这个人就是这样,说好听点是侠肝义胆放浪不羁,说难听点,就是到处得罪人。除非那些你得罪过的人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否则只要他们出了什么差池,或是被人下了什么绊子,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一定会是你,第一个想到的报复对象也一定会是你。而这一点,你是没法控制的。”
魏无羡竟然笑了,道:“怎么办?我竟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