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就想着疼总比痒好……要不百会,神庭,膻中,鸠尾,你随便扎扎看——”

傅剑寒听他满口乱报的都是死穴,一来知道确实痒得狠了,二来也为这种信任心头一暖。他拿针比划了半天,终于还是放下了,无奈道:“傅某又不是大夫,下针的手法、轻重都一概不知,扎坏了可不好。东方兄还是想点别的法子……”

“扎扎扎!剑寒兄什么时候也这么娘们兮兮了,一点都不干脆!!” 东方未明继续嚎叫。

傅剑寒双眼微眯,恨不得把这小子摁死在榻上。过去他做人的准则一向是“兄弟有难要帮;兄弟有错,要包容包容再包容”,和东方兄的相处也一向轻松快活。如今心境变了,反倒发现这小子犯起浑来这么讨嫌。

他一手按住那人肩膀不许他乱动,一手从腰上卸下酒葫芦,牙齿咬开塞子,半壶陈酒就这么倾洒在胸膛上。东方未明“嗷!”地叫唤了一声,周身打了个激灵,渐渐安静下来。

“如何?”

“好像,还真不那么痒了——”未明嘴里嘶嘶地喘着气。被抓破的伤口一滴一滴渗出血珠来,和酒浆混在一起,痛如火燎——这便治好了之前的奇痒难忍。傅剑寒见他眼中浮起一层水汽,心中不忍,抬起袖子便想为他揩干身上的酒渍。东方未明又喊了一声:“等等!”

“怎么了?”

“你这袖子整天在外面吃灰,脏不脏啊……就不能找块干净的布吗?神医前辈说过,咱们习武之人平时在泥里打滚都无所谓,但如遇到出血的伤口,万万不可把污垢弄进血里去,否则发热化脓都是小事,一不小心连性命都能丢了……”

傅剑寒想想觉得也对,然而左右环视,屋内并没有什么干净柔软的绢布之类。他一向活得散漫,这间茅屋又只是临时落脚处,可以说是家徒四壁;连换洗的衣物也只有两套,一套穿在身上,另一套是南边回来换下的,还未清洗。东方未明抬起脖子,随着他的眼神四处打量,但看屋内的一角摆着些锅碗瓢盆,另一角堆着几只酒坛,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哇原来剑寒兄这么穷,东方未明怜悯地想。他不但擅长打猎挖矿,又从七贤那里学过书画园艺等风雅本事,只要随便去城中的当铺、古玩、字画摊看看,分分钟几十万上下。不过想想剑寒兄的酒量,又觉得这样也是很自然的事。

今后可不能再让他付账了啊,或许除了酒,还应该送他几件实用的东西……

东方未明还在天马行空的乱想,忽觉胸口一热,一个软乎乎的东西顺着流血的伤痕从上抹到下,在收尾处轻加点啄,有如练习书法时笔画末尾的藏锋。他脑袋一麻——居然是,是,舌头??

“……傅某也是事急从权,东方兄不会怪罪我吧?” 傅剑寒从他胸前仰起脸来,满眼无辜地问。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外表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居然这么睚眦必报——东方未明惊得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傅剑寒再次垂下头去,一道道找出那些浸润在酒浆中的红痕,蚕头燕尾、一波三折地舔着:起笔时力道凝重,收束时微顿轻斜,有时连双唇一齐用上,运劲吸吮,一滴残酒也不曾浪费。他只觉从颈项到胸口全都融了,化了,一股股真气在经脉中不受拘束地乱窜,丹田发热,四肢酥软,脚趾都惊得蜷缩起来。

“傅、傅……剑寒兄……” 未明小声唤着,声调又细又软,求恳之意一戳既破。傅剑寒仿佛从大梦中惊醒,蹙眉盯着身下之人,随后喉咙动了动,脱下外衣给他披上。

“抱歉东方兄,我——傅某一时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