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一意孤行,认为坚硬和刚强是人生唯一的出路,于是不知不觉疏忽了周围人的需求。
“康诺说,父亲要是一天不粗心马虎,那天就是世界末日。”
“……哼,他造谣呢,败坏我的清誉。”听到侍从的奚落,十夜恨得牙痒痒的,努力在女儿面前摆出父亲的威严,“你养父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修身齐家平天下,样样了得!”纽特听不懂文绉绉的书袋,“康诺还说,当父亲开始吹牛,就是他心虚的表现。”
十夜没话说了,转头咬牙切齿。
“我一个人去好了。”对十夜的一句话,纽特很赞同,痛苦的感受无法诉说,像一块心结郁吐不出。
然而当她踏上移民星球的土地,空空落落的寂寞浮上心头,深切后悔没有扯着十夜的袖子一块儿来。
呼啸的悬浮飞车投下陆离的黑影,尖峭的高大建筑像被时光扭曲的丰碑,纽特漫无目的地走在黄昏的大街上,身后,逼真的恒星幻象沉落在地平线,染红了半个天空。
她随意叫了一辆车,朝郊外开去,老的身份磁卡还可以用,找到一点和过去的联系,纽特郁结的心绪散了些。
这里荒凉无涯,行星的重力被抛弃在人工都市之外,只有一条蜿蜒的小道执拗地牵起纽带。金发女孩孤零零地站在公路旁边,想起和恶魔队的那场团战以前,十夜带她来到《异形四》的月球基地,那时他没有告诉她地球被异形毁掉了,只是牵着她默默走在街道上。
人造的建筑景观差不多,可是里面的人却完完全全变了。《异形四》和《异形二》相差两百多年,主神空间的十天,在轮回世界就是两个多世纪,像是从神界回到人间,沧海成桑田。
如同一座坟场,记忆的坟场,相处过的人消失在百年的时间里,他们活下来,游荡着,为每一处立下记忆的墓碑。
凡人如此脆弱,她和他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
她紧紧牵着他,心里有一股害怕之情不停地泛上来。他的背影既不高大也不伟岸,肩膀和脊背却有着岁月沉淀的坚毅,无声地回握,一路相伴。
十夜其实一点儿也不粗心。
匡当匡当的声音传入耳中,纽特惊讶地望见一只红色的火车头从夕阳的方向驶来,复古的蒸汽列车,承载着古老时光的余韵,慢慢停在她旁边的站牌前,车厢门敞开,高挂的煤油灯洒下一圈微暗的光芒,她兴奋地踏了上去。
和机长攀谈了一会儿,纽特得知这辆车的终点站是个偏远的度假小镇,是一些星际旅行者买给家人的住处。
高端的行星改造技术将冥王星变成了可以住人的移民星球,只有广阔的平原上,小山丘般不规则的隆起能够看到远古的冰幔纹路。当火车转了第七个弯时,红褐色的屋顶浮现在火烧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