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而怀念的声音沁入心田,少年缓缓松开手,拉下被子,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和一片恐怖的死白,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单和白色的墙壁铺天盖地,令人窒息晕眩。输液管连接到他露出青色脉络的瘦弱手腕,流下恶心的液体,他死死盯着门外的走廊,身穿白大褂的人们匆匆忙忙地来回走动,覆盖着白布的病床发出吱吱的声响被推了过去……
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十夜从那和记忆一模一样的景象回过神,反胃的感觉直冲肺腑,身体有些虚弱地摇晃了一下,再次看向床旁的母亲。
她疲惫地笑着,眉间深刻着岁月、忧愁和无边的压力留下的痕迹,脸色枯黄憔悴,一双和儿子轮廓极似的丹凤眼不复年轻时的明媚炫亮,轻轻将保温瓶放在桌子上:“玉米粥和海带鱼头汤放在这儿,你要吃完,今天晚上爸爸来陪你,妈妈要加班。”
“你……”十夜的声音比风声更微弱,女性眼神一黯,把被子盖过他的头颈,用力掖了掖,像示意他别说下去,保留一个彼此知道的秘密。十夜无意识地握拳,什么都不说了,默默看着她安抚地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就拿起皮包快步走出去。
“见鬼……你给我等一下……”门关上好一会儿,十夜才反应过来,捶了枕头一拳,“听我说完,你这个冒充别人老妈的变态大叔!”
那真的是佛瑞迪吗?佛瑞迪也可以假扮其他人。对……我没有回来现实,这才是假的,楚轩他们是真实的。
不想承认眼角的湿意,十夜努力压下和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想找回梦里健康有力的感觉,突然眼前一片漆黑,痛苦从心口迸发,像火烧遍他的全身,光尘在黑暗中飞舞,痛楚将他的身体扭曲,呼吸从肺里挤出来,截断了他痛极的嘶喊。
冠心病发作的痛苦,不是什么忍耐,抗拒之类就可以解决的疼痛,那是令人确信如果不拼死作战的话,绝对会死掉的剧痛。
脱力的症状过了很久很久才过去,漫长得像时间走了一个轮回,荒凉而空旷,如同这间死寂的病房。
十夜双眼无神地发了会儿呆,用力拔掉输液管,爬下床,然后在下个瞬间跌倒在地。
手脚无力的感觉这么真实,远比那个来自小说的梦境更接近现实。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反复对自己说,坚持爬向那扇紧闭的门。
郑吒听到一波波有节奏的浪潮声,悠远而深沉。
……是海,我又掉进楚轩的幻境了吗?
蓝天碧海的景象从脑海深处浮起,伴随着海鸥的叫声。中州队没人知道,他在虚拟幻境单独接受了一场训练。在那里,他没有看见佛瑞迪,也没有看到任何打击他心灵的场景,而是遇到了一个……银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