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孩子年幼,及需要能代替母亲的女性角色陪伴等问题,再加上他本人的选择,法官当庭宣判:安迷修和安莉洁的抚养权归叔婶一家所有,同时,父母死后该由兄妹俩继承的那部分遗产股权,也一并转交到监护人手中,直到他们年满十八周岁,才能取回。
面对外公震惊不敢置信的面容,安迷修没来由的感到难过。他在庭审结束后,不顾婶婶的阻拦跑到老人身边,细声细气地安慰说:外公,我和妹妹会常来看您的,也会努力快点长大,以后啊,就换我们来照顾您。
老人瞧着他,张了张嘴,发出点气音:“他们现在对你好吗?”
安迷修连忙点头。
老人的眼眶渐渐红了。他拍拍安迷修的脑袋,低语喃喃:“好,那就好。”像说给面前稚嫩的孩童听,也像在说给自己。
之后安迷修兄妹俩,也过了段太平日子。叔叔婶婶虽然没有他生病时的热络,偶尔甚至还有点漠不关心的冷淡,安迷修说服自己那是因为生病,大人们觉得他需要得到更多关怀,现在他健健康康的,什么灾病都没有,应该更懂事理些,不让本就忙碌的长辈们分心。
他学会了自己生活,学会了如何照料妹妹,而从法院宣判后,他的外公就一直和叔婶家疏于往来。
老人从不会主动登门,叔叔婶婶似乎也不太喜欢他主动去找外公,安迷修不笨,渐渐从中察觉出了端倪。可还没等他掌握更多真相,变故发生了。
他的叔叔自从把持了股权,就顺理成章的拥有了董事会的裁决权,他好大喜功,不顾董事会其他元老的阻拦,贪图利益在一个大项目里投入了太多资金,致使公司内部出现资金链断层的问题,其他同期进行的项目不得不解构重组或停摆。而当那个项目暴露其本来面目,不过是一个被人做空的无底洞时,安家先期投的那些钱全打了水漂。不仅如此,公司还因资金无法回笼,而形成了恶性循环。
那段时间噩耗频频,行业内部的激烈竞争,来自他方的落井下石,都加速了安家的颓势。自此,昔日在安迷修父母手中独占鳌头的集团江河日下,再没了过往的风光。
然后,那个说着只要安迷修和安莉洁还在,就不会倒下的人也去了。
年迈的老人家被气出了脑血栓,在ICU躺了没几天,便撒手人寰。
那时的安迷修才知道,原先他们俩兄妹之所以能享受一段相对稳定的生活,是外公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对他的叔叔婶婶施压。
基金会也是直到外公死后,才由律师告知于他的。其实从孩子降生,年轻的安家父母就用名下的私产,办了这个基金会,然后交由岳丈秘密照管,为的就是未来能给孩子多个保障。恐怕连他们都没想到,这种几乎可算作最后手段的保险栓,还是派上了用场。
而老人有心想为孩子维持的美梦,也随着他的离去而破碎。
镜花水月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天色苍茫,十二岁的安迷修立在静悄悄的墓园内,有一瞬间的茫然。他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要做什么,又该往何处去。触感神经迟钝的无知无觉,只有手在微微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