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人的身体上被绘上复杂的咒纹,一旦发动法术咒力就会沿着纹样的走势从肌肤表面向内缓慢侵蚀身体,法术持续需要的力量是由绯月的光芒提供。像这样在月光下被照射七日,两侧的咒纹就会相接,祭人的身体最后将被彻底分割成无数块形状不一的残片,犹如被月光刻蚀一般。

当人形爻鹘被丢在刚从近四年的昏睡中醒来的叶面前时,就注定了他会被处以极刑,因为他造成了四年前的惨剧,而且随之而来的暗影还在不断扩大,甚至可能将整个月见湮没。

数十分钟的路程今天显得特别短,此刻暗之渊的大门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

跟随在身后的巫女和神官队伍停了下来,恭敬地退到场地两旁 。虽然驻守和参与仪式的神官众多,但是接下来要进入暗之渊的只有我一人。

仪式之前让罪人做出忏悔并绘制咒纹,这是不容他人在旁观看的步骤。所以此刻下行台阶一直到狭窄走道的尽头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

叶在那里等着我,不,应该说是等待着他将要迎接的命运。

看到穿过铁栏走进石室的我也依旧没有反应,只是维持着那个犹如人偶般的坐姿倚靠在身后的石壁上。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到我来了,而是真的陷入了虚无的状态。我能够感到,此刻他的心就犹如凝滞的沼泽,即使踏入其中刻意搅动也很难掀起涟漪。

少年被包裹在素白色的长袍下,长及腰际的发丝成屡垂落,手足无力地搁置着,并没有戴着枷锁,裸露在外的苍白手腕和足踝上缠着新换的绷带。

他已经进行过净身式,之前加诸于身上的束缚都已经去除,包括穿过背骨的“鬼缚”。现在,石室内结界都已经撤除,包括之前有人暗中施加的窥探之术,只留下了禁锢祭人行动的咒缚而已。在我施行咒纹的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会退至暗之渊外,绝对禁止干扰仪式。

在开始之前有一段忏悔自白的时间留给罪人,但他看起来什么都不打算多说。深色发丝衬得那之下的脸庞愈发青白,应该属于少年的清爽活力早已消褪多时, 深陷的眼眶和面颊上的阴影都令他看起来有些可怖。

我已经来到很近处,他依旧半垂着头,视线停在我身后不远的地面上,丝毫不动。

我弯下腰,单膝着地立在他面前,极缓慢地抬起手臂。指尖落在他面上的时候感到对方犹如被针刺般地瑟缩了一下。

那个瞬间,叶的心确实乱了。

即使早已经做好赎罪的准备,即使自己的精神被啃噬殆尽,仅剩那名为“绝望”的苍白,但身体却对这触碰有着无法磨灭的记忆,反射性地回应。

那一刹在黑暗中荡漾开来的涟漪是罪恶和恐惧,转瞬又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他木然的脸庞似在回避我般,目光始终向下。我和他应该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而且他的状态应该也无法说出什么来,因为我做出了对他来说最为残忍的事,早已把他的心践踏得粉碎,大概再没有复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