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林沃斯瞥了一眼,慢悠悠的说:“不要擅自发明创造。”
“不能这么写吗?”海姆达尔往上翻了翻,发现上面的记录补充那栏都是空白的,忽然意识到自己多此一举了。
“算了,写就写了吧,但是要注意不能瞎编乱造。”霍林沃斯看他一笔一划认认真真,于是给他解了围。
海姆达尔嘿嘿傻笑两声,收好东西跳起来,十分狗腿的想要帮上司拿灯,被上司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海姆达尔也不在意,跟在上司身后屁颠屁颠的往下一号走去。
×××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这人已经叫了一分多钟了,貌似没有停止的意思,海姆达尔现在对霍林沃斯的忍耐力已经从佩服升华为敬仰了。
这位一直为自己叫屈的犯人位于17号牢房,千万不要被这个数字忽悠到,在过去的二个多小时里他没有给16个人拉钩,17号是他们接触的第六名犯人。国际威森加摩与赫丘利斯已经不存在工作上的直接联系了,海姆达尔背的布袋子里的犯人卷宗并不包括这里所有的犯人,经过国际威森加摩审判的犯人数量只占据了四分之一。十年前数量还要多一些,最近几年有几人在狱中见了梅林,再加上国际威森加摩已经不再往这里送人,所以剩下的这些都是关押时间在十年以上的“老朋友”。
这位始终认为自己被冤枉的17号就是其中之一,服刑时间十六年。
海姆达尔知道这个人,他的案件在十六年前很出名,是当年各大巫师报刊的头版头条。海姆达尔在资料室与案件有关的旧报刊区域见过他的报道,因为和邻居发生口角杀光了邻居全家,雪上加霜的是他的邻居们是麻瓜。魔法世界严禁巫师利用各种方式残害麻瓜,魔法世界对麻瓜世界采取的态度是完全的漠视,你可以把他们当成空气,但是绝对不能看他们不顺眼。
杀害麻瓜和杀害巫师若放在一起审理,一般说来巫师司法界会把前者的情节看的更为严重。
倒霉的17号先生因此要在这里坐很长很长很长时间的牢,用以忏悔他的罪过,总而言之这辈子就要在这里终老了。
不过17号先生好像并不这么想。
霍林沃斯退了一步,向海姆达尔投去一个目光,就像曾经分析的那样,他们之间还没有建立起默契,所以海姆达尔完全误会了霍林沃斯眼神中包含的意思。他以为上司允许他开口,让他支招让17号停止他的鬼喊鬼叫——实际上后来才明白飞的这小眼神儿是让他把玻璃灯拿起来。
“你当然是冤枉的!”海姆达尔嗷嗷嗷的吼着,撕心裂肺的。
杀猪般的尖叫骤然停止,海姆达尔感到那对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透过铁栅栏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与此同时刚才用力太过嗓子吼得有点发疼,瞧他多鞠躬尽瘁。
海姆达尔看向霍林沃斯,心想您老倒是吱一声啊,他都已经不叫了,结果看到霍林沃斯冷着脸瞪着自己。
糟糕!海姆达尔暗叫不好,敢情自个儿自作多情了?!店小二精神的中心思想:顾客说是就是,不是也是;顾客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顾客就是梅林!一不小心就把这套拿出来了,但是很管用,17号先生不叫了。
“你刚才说什么?”
“没……”突然反应过来这话不是从上司的小嘴儿里出来的,而是从铁栅栏后面……
“我说你是冤枉的。”海姆达尔一脸诚恳。
17号的左眼痉挛般的抽搐了一下,直直打量了海姆达尔很久,突然说:“你是警察部队的人?”
“算是。”
“什么叫‘算是’?”
“我还是学员。”
“你刚才说我是冤枉的。”17号扯开一个笑,好像很开心,但是很突兀,有点神经质。
海姆达尔觉得他的眼神飘的很厉害,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目光,不应该再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海姆达尔站起来,走开,这人还是把着栅栏坐在那里,目光并没有发生移动,海姆达尔犹豫的看着那盏灯,霍林沃斯上前提起它,山寨圣甲虫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把痛呼声一并包裹住。牢门处又变回漆黑一片。
“你早晚会习惯的。”霍林沃斯的声音很冷淡。“在监狱里把自己变得铁石心肠才是最安全的。”
海姆达尔默默跟在他身后移动到下一个牢房,霍林沃斯法官没有因为他的多此一举而有所责备,海姆达尔决定从现在开始封住嘴巴,就算对方喊破了喉咙也要表现的无动于衷。
灯盏搁下,光卷虫帘。
铁栅栏的后方在火光的透析下渐渐变得清晰,紧贴着栅栏的地上,一个人突然翻身坐起,隔着栅栏看着他们。他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长袍,即便这样的长袍毫无体面可言,他还是仔细的扣好扣子,过长的刘海挡在眼前,被他拨到耳后——抬手时海姆达尔看见袖扣上的金属光泽一闪而逝——露出一张被脏污侵蚀的看不清五官的容颜,无悲无喜,无忧无愁。
跳动的烛火印在淡棕色的眼中,明亮的的黄与眼底的棕完美的融为一体,如两团不息的火焰,在黑暗中静静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