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木童子追上酒吞童子时,红发的大鬼正站在江边,神态晦涩的眺向江对面混沌的一片。
秋季的夜晚有些干涩。虫鸣声都少了很多,偶尔有寒蝉吱吱呀呀宛若要哑了般的声音传过来,也听不太真切。反而是江水流动的声音更明显,对岸零星的渔火在薄雾中像是被打散了,再重新拼凑起来。
茨木追在后面,喊了一声:“吾友!”
他追的有些辛苦。酒吞童子不声不响不告而别——甚至还失约了。入秋的这个时节,有一年里难得皎洁明亮的月亮。他们约好今晚一起喝酒,茨木找了好酒来,等了半天,迟迟不见酒吞的身影;酒吞童子确实会偶尔消失不见,但他几乎从不失约。
不过好在酒吞并未隐匿自己的妖气。他的妖气隔的再远,对于茨木而言都像是夜里的明灯。茨木循着气味追上来,靠近了才发现他的挚友的妖气正在震荡,就仿佛他在思虑什么触目惊心的攸关至极的大事。
酒吞听见茨木的声音,便回过头来。
朦朦胧胧的月光正巧从云雾里穿透出来,隔着雾气散漫的飘下来。
茨木敏锐的发觉,酒吞身侧骚动的妖气震荡瞬间如风停后的湖面般平息下来。
“怎么又是你。”酒吞看似不耐烦的皱着眉头,“本大爷没让你跟过来吧?”
“——因为和吾友约好了今天喝酒。”
“今天?你记错了吧,中秋还有两日才对。”
茨木的表情有些茫然的空白起来。酒吞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也罢,记不清人类用的节令也是正常事——今天喝不成了。茨木,本大爷有事要办,能赶在两日后回来。到时候再一起喝吧。”
“——那怎么行!教训其他妖怪这种事,交给我就可以了!我足以为吾友排除万难!”
酒吞愣了愣,啼笑皆非道:“想到哪里去了,本大爷有说我是要去打架?”
茨木童子有些困惑的看向他——或许不是困惑。这只大妖的神情在月色中显得和雾气一样飘茫不定。在酒吞看起来,茨木看起来呆蠢又懵懂;这个印象不知道受了多少主观影响。或许这副表情在其他的妖怪看起来冷漠又傲慢,狠厉的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刀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可在酒吞眼里,他软和下来,温吞的就像是一团软软的棉花,一只龇开牙齿,吐出舌头,软绵绵的舔舐着什么的幼猫。
这挺矛盾。茨木并不无害,相反气息危险,没有人比酒吞更清楚。酒吞曾和他并肩屠戮过争抢地盘、不长眼的其他鬼怪;尽管那是太久远的事了。他们很久不曾共同处理一件纷争一场战斗。
“我说——”酒吞童子整理了一下纷杂的思绪,“茨木,你知道过了这条河就是哪里的地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