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将手抽出来,反手握了一下贾环的手,道:“环儿,别担心,朕没事。”
感觉到康熙手上传来的力道,贾环松了口气,不管日后如何,这一次,总算是平安渡过了,站起来让到一边,将地方留给太医诊脉。
他之前本来更担心胤禛一些,听托合齐说完后便放下了心事:既然此事是胤禛有意为之,那就不需要他担心了,他相信胤禛的本事,绝不会将自己陷入险地,便是再不济,最多被关或被贬,被贬他们是无所谓的,被关的话他再想法子救了他出来就是。
与此相比,他更担忧却的是康熙的身体,康熙年事已高,方才连番激怒,又曾晕厥过去,虽看似未曾出现什么不妥,但他双手颤抖不休,尤其是右手,几乎无法控制,这已然是个中风的征兆,许多年老之人在大悲或大喜之后,骤然离世或突然偏瘫,便是由此。
贾环身体不好,自幼便被病痛折磨,是以最看不惯的,便是明明生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却不知爱惜的人,或心里不痛快时糟蹋自己的身体出气,或以自己的身体为筹码来伤害家人……他和大和尚在外时,见惯了需子女跪求才肯让人医治的老人,也见惯了用绝食来要挟父母的儿女,当时若不是有大和尚在侧,他一定转身就走……
此刻他心切康熙的身体是否留下隐患,康熙却全然不理会,几番把他推开,还说出什么死不死的话来,这才一时冲动,吼了一句,完了才想起这个人是康熙,是大清的帝王……幸好康熙似乎并不准备和他计较,且终于肯让太医诊脉,这才放下心来。
康熙看着贾环的模样,心里却想的是另一件事,方才盛怒之下,所有人都屏气宁声,只恐自己的怒气会转移到他们身上,也只有这个孩子,自始至终,关心的都只是自己的身体……
此刻的贾环,并不如李德全托合齐一般面带愁容、一脸关切,而是瞪大了眼,专注的盯着诊脉的太医,那太医咂咂嘴,皱皱眉,那张小脸也会不自觉的跟着动起来,样子可笑之极,康熙心中却浮起暖意……
这些日子,发现自己总不自觉的在贾环面前一次次退让,也曾想过,自己是否对他太过纵容了些?然而,这个孩子,总归是值得的……
想起老四老八那几个冷心冷情的儿子对他亦是百依百顺,不由露出微笑来,这世上便是有这样的孩子,让所有人都只想将他捧在手心里,纵坏了,养娇了……
看着他那张生动的小脸,心中的郁结不知不觉便消散大半……罢了,自己身边,总还有那么一个孝顺贴心的……
贾环听着几位太医说话,慢慢皱起眉头,这几名太医,医术极高,说的脉象也好,症状也罢,都是极对的,开的方子也很精准,贾环便自认开不出比这更好的方子。但是像中风之类的病,除了服药,还应配以针灸之术,才能标本兼治,这几名太医却只开了方子,对针灸的事只字未提。
他也明白这几位太医的顾忌,此刻康熙身上还不见什么明显症状,若豁然在康熙身上下针,好了也显不出功劳本事,但是万一有个不是,却是要掉脑袋的,谁愿意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针灸他倒是会,只是他年纪太小,在康熙身上贸然下针,便是康熙放心,其他人只怕也是不许的,他也不愿去为难那几位太医,便道:“阿玛你累了,不如躺下歇歇,我给阿玛按按,按舒服了正好吃药,完了好好歇一觉,等四哥过来,才有力气收拾他!”
康熙失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四哥怎么着了?”
贾环撇嘴道:“阿玛是四哥的阿玛,还能把四哥怎么样?我爹每次提起二哥,恨的牙只咬咬,实在气不过打板子,还不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有什么好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