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东方朔反问。
刘彻挑眉,冷笑着说:“当日我撞破刘陵的美人计,你不自辩,不解释,顺水推舟,随她至淮南。想来是根本没存过回京的心思,我若是不追来,恐怕就再也见不着你的鬼影了。”他用力握住东方朔的手腕,一字一顿道:“可既然我已经下定决心,来了这里,就算是尸体,也得给朕抬回去! ”激动之下,不知不觉地就把皇帝的自称用上了。
“淮南是非之地,需谨言慎行。”东方朔一点一点将天子霸道的手指掰开,在刘彻震惊的表情中与他十指相扣。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你以身犯险,我又怎么会不明白……”
刘彻露出真心的笑容,眼睛熠熠发亮。
东方朔无奈地摇头:“出兵匈奴,却不坐镇长安,明摆着是引蛇出洞,要看那些乱臣贼子把持不把持得住了。只是,你就不担心前线战事?”
“阿嫣卫青他们,我信得过。”说话间,刘彻的肚子响了一下。
东方朔将小司马放在门口的食盒拿进来,里面盛了一罐清粥,一个汤匙一个碗。
粥是小受生命里出现最多的食物,因为他们的排泄器官已经承受了巨大的鸭梨,屡遭入侵,不能再增加其它方面的负担了。而小攻,之所以总能生龙活虎,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大鱼大肉,营养丰富,能量充足。
刘彻没说什么,只是表情称不上享受,东方朔看在眼里,极其自然地舀起一勺,尝尝味道,觉得尚可,再者他也没用过什么,腹中饥饿,便也跟着一块吃了。
这时候就体现出抢食的妙处来,就像火锅,五个人单独吃和一起吃统计出的食量绝对具有本质的区别。
所以抢着才有味道。所以强扭的瓜才甜。所以掰弯的直男才有爱。
粥还是那粥,心境却有了极大的不同。刘彻吞掉口中的清粥,没尝出什么味儿来,却眼巴巴地看着东方朔送到自己嘴里的匙子,目光催促,东方朔淡淡一笑,又舀了一口粥,送至刘彻唇边。你一口我一口,如此往复,一罐粥很快就见底了。
再如何小心,刘彻还是有点拉肚子,如厕时总有些异样,东方朔陪他吃了两天粥,情况才有所好转。
为了避免引人怀疑,两人只在晚上相会,白天就敞开窗户,虽然双方都在自顾自地做着别的事,想起来的时候只要一抬头,就能立刻看到彼此,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期间淮南王宴请了东方朔一次,听东方朔传回来的消息,淮南王还是没有做出决断。刘彻猜测,这老狐狸大抵是想看大汉与匈奴一战的结果如何再做定夺。大多数人对于大汉挑起的首战都不大看好,悲观地认为此战必败,惹怒匈奴被迫求和,还是年年进贡和亲那个套路,最积极的观点是大汉惨胜,但经此一役,元气大损,民怨沸腾。届时再兴兵,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围攻长安,胜算会大上许多。
可是,这完全是基于汉军失败的希望之上,若是刘彻大胜,威望空前,就会像刘陵所预料的那样,各地藩王将再无翻身的可能。
“淮南王老奸巨猾,也因其上了年纪而太过谨慎,想捡便宜,却不愿意付出代价,就这么一直拖着,胆量气魄还不如他的女儿刘陵。”刘彻十分不屑。
东方朔颔首,算是默认了,他看了眼刘彻身后,突然说道:“陛下深谋远虑,草民佩服。”
“陛、陛下?”兴冲冲赶来聆听《追女窍门一百招之后篇》的雷被石化了,他维持着推门而入的姿势,一只脚在屋内,一只脚在屋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刘彻从最初的惊讶中反应过来,雷被提过要将他举荐给淮南王,谎言总有一天要被揭穿的,况且,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刘彻发现雷被除了看上刘陵这一点瞎了以外,总体来看还算是一棵根正苗红的封建社会好青年,忠君爱国,对淮南王谋反的企图毫不知情。
刘彻和东方朔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顺势表明身份,接受雷被的叩拜,虚扶他起来。
“雷将军无需惊慌,朕收到密报,称淮南王招兵买马,有谋反之嫌。”
“岂有此理! ”雷被急忙争辩。
“朕自然不信,可迫于朝中压力,不得不下旨彻查。又担心张廷尉……”刘彻故意露出说漏嘴的表情,叹气:“唉,防备奸邪作乱淮南,于皇叔不利,因此不敢假手他人,微服私访,还皇叔一个清白。”
“陛下英明。”其实听过刘彻之前胡天黑地乱弹的那一段身世,再相信他的鬼话绝非出自雷被本意,然而对方的皇帝身份摆在那,也由不得他信不信,只能遵从。
“张汤?便是那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廷尉?”果不其然,雷被踏入陷阱,问道:“莫非他与王爷有什么过节?”
刘彻摇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道:“你身居淮南,不知道长安流传的那段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张汤与陵姐姐一见钟情两厢情愿,朕连赐婚的诏书都写好了,却不知何故一朝成仇,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雷被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与雷被的信任刚刚建立,刘彻不希望操之过急引起怀疑,他只要在痴情男儿的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就可以了。掌握不住军队,淮南王拿什么造反?
“朕想,陵姐姐冰雪聪明,善解人意,必然是张汤的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陵姐姐。也是他们有缘无分,将军切勿在陵姐姐面前提起,免得无故惹她伤心。”
刘彻替刘陵开脱,雷被的怒气才有所减少。
“是不是他诬陷王爷和郡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