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这里已经有两天了,穿越的真相从醒来时的模糊渐渐转为清晰,他只记得睡觉前还能看到自己公寓雪白的天花板,可醒来后景象就变成罗曼纱帐古色古香的屋子了。他不是没有惊慌失措过,实际上刚刚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材严重缩水时他二话不说直接晕了过去,而在昨天夜里,他还在祈祷今天早上会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二十多年在商界的打拼让他立刻掩饰住了慌乱,冷静地分析情况、思索对策,就像面对一个地产招标的项目,只不过这次的项目内容是转换灵魂的住处。
脑袋里贫瘠的历史知识告诉他:刘彻是汉武帝,嗯,窦太后让她的儿子来抢皇位,经过一番争斗,刘彻赢了。至于争斗的具体过程……咳、实在是不好意思,他只零零散散地记得几个人名:卫青、霍去病、张骞……对了,汉武帝的爹什么名儿来着
越想越头疼,刘彻刚才就在思索,如果自己再度从池子里跳下,会不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可是万一一命呜呼呢?飞快地计算风险成本和期望收益,他还是决定勉强收下这具孩童的身体。
无论怎样,有了防备窦太后的总方针总政策,再加上汉武帝在中华历史上折腾了很多年的事实,他觉得自己总不会稀里糊涂地死于非命。
既来之则安之。
打定主意,刘彻便开始学着适应这里的生活,首先要做的,就是模仿一个四岁孩子的行为举止。
毕竟,他总不能指着自己奶奶的鼻子,说:我是注定要当皇帝的,不要白费心思让你的儿子和我抢啦!
那样估计会被当作失心疯关起来吧?
所以,尽管刘彻对窦太后心疼自己的说法不以为然,表面上却装作高兴的模样,十分孩子气地问:“祖母给我送来什么好吃的?”
春桃抿嘴一笑,年轻的脸上顿时生出几分明艳的光彩,她打开食盒,一股清香之气顿时弥漫开。
白玉颜色的米粥上漂浮着几撮葱花,粥里间杂了炖透了的粉红色肉丝,看着便觉得清淡。
“又是糜粥啊……”刘彻嘀咕,小脸上难掩失望。
他是真的失望,从醒来到现在,每天四顿,顿顿都是相同的一个菜,美其名曰:彩玉长寿粥。
“太后娘娘也是担心殿下身体,糜粥熬了一个时辰,养胃健脾最好不过了。待殿下病好了,胃口也好,就能吃好东西了。”春桃早已料到,轻声诱哄着。
皇子身份尊贵,将来再不济也是一地藩王。可说到底现在不过是一个贪嘴的孩子。春桃生性谨慎,即便在和孩子独处的时候也不忘说体面话,生怕被人捉住把柄,要知道婢子贱命,她又身处后宫这是非地,一朝踏错就是身首异处的结局,自然谨小慎微。
春桃还担心小孩子耍脾气不吃,驳了太后的面子,不料素来顽劣的刘彻居然安安静静的,乖乖地张开嘴巴,由着自己喂食。
用了半碗,春桃听见房门被打开,她转头,见一位二十出头的挽簪宫装妇人款款而来。许是来时匆忙,未施粉黛,即便如此,仍然挡不住温婉毓秀的风采,美眸笑兮盼兮,让人顿生亲切之感。
寻常宫中妃嫔要例行向太后问安,春桃自然认得,进来的正是刘彻的生母,王美人。
又是一阵跪拜寒暄。
刘彻看得无趣,无非是一方代表嘘寒问暖表示领导对你情况十分上心,你要继续做好一位好妾室好母亲好儿媳的本分;另一方感恩戴德铭感五内劳烦代表向上转呈感激之情,并保证一定伺候好丈夫教育好儿子侍奉好婆婆。
望着年纪比自己实际年龄还小的美人,刘彻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用稚嫩的声音喊道:“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门呀?”说完,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我还说你病了一场乖觉了,没想还是那么贪玩。”王美人嘴上虽嗔怪着,见他抖了抖,以为又受了凉,眼神满是心疼和宠溺。她接过了春桃手里的碗,坐到床边,让婢子们在一旁候着。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独属于女子的幽香立即萦绕上来。
熟悉刘彻的人都知道要和他保持一米到两米的距离,挨得过近会让他产生私人空间被侵占的不适。这是到国外留学后带回来的习惯,即便是回了国,也没有改掉。
那是我母亲那是我母亲……
自我催眠般,刘彻一遍又一遍地念叨,好歹让窒息感减轻了不少,只是脸微微涨红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刘彻眼神乱瞟,显得古灵精怪的。
王美人笑道:“这样看上去才有平时胡闹的模样。”顺带又奉承了太后几句:“托了太后娘娘的福,一碗粥下去,彻儿立刻精神了不少。”
春桃附和:“殿下本就是有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