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就像是一颗看似坚硬无匹的百年大树,谁也没想过它有朝一日会倒下去,可殊不知,这树的内里早就给虫子你一口我一口的蛀空了,真正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后世有红学家分析,曹雪芹自己便是贾宝玉的原型,他祖上便是康熙年间显赫一时的江南曹家,爷爷曹寅是康熙少时的伴读,情谊十分深厚,可谓是荣宠无限了。只是雍正皇帝登基以后,被查出曹家的贪赃底子,这才一下遭了难的。
贾琏想到这些的时候,便觉得十分发愁,如果要好好将贾府肃整一番,现在倒也不是说来不及了,毕竟红楼梦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皇上的心里倒也不是全然不记旧情的,只需合府低调收敛上几分,兴许也能躲过一劫去。
贾琏的想法简单的很,可是做起来却困难重重。他的身份虽说是荣国府的长子长孙,可是府里受宠的却是二房,他与王熙凤两口子现在算是跟着叔叔同住,权利都是人家房里给过来的。王熙凤好歹还有个管家的权势,他贾琏又有些什么呢?还不是得看着贾政的眼色办差。
手上没有权,也没有钱,只有个虚头晃脑的闲职在身,便是有朝一日贾赦殁了,自个儿袭了爵,却也不顶什么用处。更何况,那爵位没准儿还不待落到自个儿身上,就被万岁爷一口气给吹没了。
贾琏叹了口气,安慰自己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现在虽然情况不大乐观,好歹一步步来就是,这烂泥能糊上墙一点儿是一点儿。只是他现在既然成了贾琏,和他一天三顿饭眼对眼的人是王熙凤,倘若还跟从前似的两人说个话儿都笑里藏刀,贾琏实在觉得累心,便索性先同凤姐儿说了软话儿。
举案齐眉他是不敢指望了,好歹也该有个相敬如宾的模样才是。
两人吃着饭,只听凤姐儿道:“对了,那修园子的事儿,听说到时候要买些伶俐的戏子丫头回来,我想着这和尚道士必定也要请来不少,总也该指派个人去打点。”
贾琏喝粥的动听停了一下,抬起头来瞧着凤姐儿,淡淡的应了一声。
凤姐儿笑道:“今儿个三房里头的周嫂子来同我说了一说,往后想在园子替她儿子谋一份差事,我想着旁的他打理不来,这管个和尚道士却不算难,你说可是不是这个理儿?”
贾琏皱了皱眉头,“哪个三房?那人叫什么?”
“不就是三房里头的老四,叫芹儿的那个。”
贾琏将这“贾芹”二字,只觉印象着实不深,便是贾府中的人,恐怕也没挣着过几回出场。然而他却不急着应下,端起酒盅抿了一口道:“这事儿忙什么?园子都还没建起来,就急着张罗差事了不成?你先回了她去,含含糊糊推过去也就是了。”
凤姐儿细眉一挑,刚想再分说两句,便听贾琏又开口道:“这次修园子,我的意思是从简些好,许多劳什子的差事都不必安排人去做。若要说到细处,还需慢慢合计才成,只是你可千万莫在外头那些人跟前胡乱包揽了。”
“哟呵,给你个针眼儿大的差事你就当起棒槌来抡了?娘娘省亲这是多大的脸面荣耀,府里头又不是出不起这份儿银子,哪儿就用的上你来胡乱操心了?”凤姐儿娇笑了一声,撂下了筷子来,“我都应了人家,你好歹也依我这一回,将来的好处还短的了你的?”
贾琏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让平儿出去把门栓了,只同凤姐儿道:“我同你说,咱们家这树大招风的,朝廷里头已不知有多少瞧咱们碍眼的了。今儿个一个本子,明儿个两道参奏,皇上便是再怎么顾及情面,那做的过了终归是没有好果子讨。”
凤姐儿难得听贾琏说起这些,诧异道:“这是怎么了?磕了一下子转了性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