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让他种花不成?
孙清看着手中的花籽哭笑不得,难不成是老天爷看他平时没有用心爱护环境,所以特意把他打发到这儿来种花护树,加强光合作用?
只是他想着想着,却突然发现周围的环境越发暗了下来,他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大天白日的模样,谁知这会儿竟已经有些半黑了。孙清想着今晚上只怕是摸索不出去了,索性就把那打开的一包花籽握在了手里,趁着还有些余光进了茅屋里去。幸亏那屋里头有床有被,孙清只觉得眼皮一阵阵的发沉,连衣服也懒得脱了,拉过被子盖上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又沉又香,孙清几乎有些不愿睁眼了,若不是旁边吵吵嚷嚷的人太过喧哗,只怕他还醒不过来。
皱着眉头动了一下眼皮子,孙清不悦的哼哼了一声,便听见耳旁一阵锐利刺耳的惊叫声,“醒了醒了,二爷醒了!太医,快过来瞧瞧我家二爷!”
跑动声,啼哭声,管事的申斥小丫头的声音,还有不知有几张嘴在自个儿耳畔不住念叨的声音,硬是将他逼得睁开了眼睛,瞟了周遭一圈儿人后,撑着床板坐了起来,“怎么了?都围在这儿做什么?”
他这一醒,那围坐了一圈儿的人皆是抹泪的抹泪,抚胸口的抚胸口。一位身着蟹壳青祥云纹衣裳的老妇人颤颤的伸手握住他的双手,老泪纵横道,“我的心肝儿,这亏得是醒了,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可不是要去了我这半条老命么?”
孙清一时愣愣的,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这是个什么事儿?怎么转了一圈桃花源,又转回了贾府来?
贾母见孙儿不语,只怕他给那一下磕坏了脑子,急急忙忙的又让太医上前诊治。孙清的身体根本没事,太医自然也诊治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这会儿的王孙公子,多多少少都有那么几样富贵病在身上。贾琏这具身子长年浸淫声色,不善保养,那太医只随便捡了几样出来说说,只道他有“气虚脾弱”之兆,又絮絮的叮嘱了几句闲话下来,便领着人下去开药了。
那太医一走,凤姐儿“哇”的一嗓子便哭了出来,跪在贾母跟前泣道:“今儿个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去回了个话,竟昏了过去……这……幸而是平安无事了,要不……可让我怎么好啊……”
贾母心里头虽然疼惜贾琏,却也多半觉得他这病定是素日浑爱同那些歹人混在一处,自个儿作出来的。只是再怎么说,那也是自个儿嫡亲嫡亲的孙子,她便是再瞧不上大房,对贾琏却还是疼爱的。虽然知道王熙凤平日在府里事事亲躬,于贾琏身上花的心思难免少些,贾母却仍是觉得这事儿同她脱不开干系的。
可她如今这样一哭闹,贾母反倒也不好多责骂些什么了,再一想想她素日泼辣麻利的模样,何曾这样柔弱无依过?一下子心也便软了,只叹了气道:“如今还说这话做什么?若是早留些心,何至于身子亏损成这幅样子?琏儿也是的,你媳妇儿我是知道的,必定是劝过你,你却不肯听罢了。唉,如今便是不为了你老子娘,只当想想我这老婆子,万万要保重自己了。咱们家已经没了一个珠儿,万不能再去一个了。”
她给这话又勾起泪来,连带着身后的王夫人也哽咽起来,满屋子人都低着头拭泪,只有那邢夫人努一努嘴,一滴泪花却也没有见着。凤姐儿一贯最懂得察言观色,见状忙同贾母连声说了许多吉祥话儿去,又直道自己“该打”,“年纪轻不省事”。贾母被她哄劝了一会儿,心头舒展了许多,又见贾琏仍是恹恹的模样,便嘱咐了几句好生保养的话语,起身去了。
她这一走,满屋子人去了大半,凤姐儿又交代平儿下去跟着太医取方子煎药,待屋里头只剩下夫妻二人了,方冷笑道:“你这去一趟苏杭,究竟又招惹上了什么人?将身子弄得这样虚飘飘的。幸而今儿个是磕在了门柱上,倘若明日撞在石板上,后儿个又砸在桌沿儿上,可是不想活命了么?”
孙清——抑或说是贾琏,这会儿可是真切的明白过来,自个儿恐怕不是在做梦了。他本就朦朦胧胧的有些犯迷糊,凤姐儿又冷言冷语个不停,一时间心里头憋闷不堪,沉声喝道:“说够了没有?我这是日日在外头做大事,忙公务奔波的。少犯那调三弄四的调儿,这又是作出一张脸来给谁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