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温反问:“听闻蔡公有二女,长女昭姬适河东卫氏,如今休宁在老家;而次女贞姬颇受蔡公怜爱,不知可在府中?”
“是、是。兄女尚在府中,由内人照料,得知其父有难,这孩子茶饭不思,日夜垂泣,谁见了都觉得可怜。”
“善!此女可谓纯孝,不愧是蔡公之女。”赵温抚掌道:“我近日照料家兄,未能常随帝侧,但也曾闻陛下追怀后族勋臣余烈。王斌不显德名,却以官爵厚之,足以见陛下仁孝。是故可让贞姬伏阙上书,将蔡公冤情上达天子,让陛下仲裁。”
见王粲与蔡谷皆露犹疑之色,赵温左右环顾,笑道:“天子虽幼,却非寻常蒙童,且看这几日收服徐荣、整顿北军,又岂是一个稚子能做出来的?”
王粲近日在太尉马日磾府上为蔡邕奔走,对当今朝局颇为了解,知道皇帝种种不凡的行迹,也知道皇帝与王允僵硬的君臣关系:“确实如此,王司徒性格刚愎固执,执掌大权,又听不进旁人善言,唯有陛下才能纠正他的决议。除此之外,别无他想,朝中更无一人可以阻止司徒。”
“缇萦救父的典故我虽然听过,却从没有想到过这个法子。若是能让兄女上书陛下自然可行,但王司徒总摄朝政,各类奏疏皆收归中台,陛下不能全览,又如何得见呢?”蔡谷忧心的提出了疑问。
“老夫提议让蔡公之女伏阙上书,岂是让陛下知道蔡公之冤?非也。”赵温不得不剖析原委;“蔡公之冤,陛下若是有心相助,便是不知也知;若是无心助之,那便是知也不知。如今陛下要大有作为,又与司徒君臣失和,司徒为人虽然施政过于刚正,但处事遵循礼法,毫不暴虐,陛下想要立威,非得有一个契机不可。而伏阙上书,正是再好不过的一个理由。”
赵温指点道:“如今王司徒亲党把控朝野,若是前往宫门上书,不知要何时会送到陛下面前,更不要说可能会被尚书台截下。只有让贞姬写好奏疏,由我携带入宫,转递陛下,才得万无一失。”
臣子私下奏陈是一个极为特殊,又不失为简捷的法子。但若是径直绕过尚书台给皇帝奏疏,这是不合规矩的事情,很容易引起尚书们的嫉恨。
赵温能不顾全自身,衷心为蔡邕打算,这让蔡谷备受感动:“不必如此!我知道王生与尚书令家儿郎交好,若是让贞姬上书陛前,大可请尚书令代奏,尚书令深得帝心,又与北军中候王斌交好,由他代奏,正是一举两得。”
赵温未料到迟钝的蔡谷会想到这一点,眉头一扬,道:“汝不知矣!你怎忘了董卓伏诛当日,尚书台发出两道圣意相违的诏书,惹得司徒不快的事。最后虽与陛下交涉,各让一步,让事情得以解决。可如此一来,司徒对士孙瑞的忌惮一日甚于一日,哪怕陛下诏拜士孙瑞为尚书令,但偌大个尚书台,依然被司徒亲党掌控,士孙瑞在其中只是徒有其名罢了。”
左右无法,蔡谷只得同意了赵温的计划,命人唤来蔡贞姬,讲述缘由,蔡贞姬泫然允诺,对赵温等人的舍身搭救连连道谢。
蔡贞姬师承其父,无论文采还是书法都是一绝,简牍呈上,不一会儿便草就一篇奏疏,赵温看了不住点头:“好,陛下喜好八分楷体,常令黄门侍郎张昶教习文字,有这么一份文采卓然,字体精妙的奏疏在,事情又能多几分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