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光线很暗, 隐约能看见床上隆起的人影, 宋墨蹬掉拖鞋, 赤脚踩在干净得能照出人影的冰凉的瓷砖地面, 小声地去浴室接了一盆温水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打开床头柜前挂在插座上，那个当初布鲁斯韦恩为了给他讲而专门翻出来的小夜灯。

躺在床上的男人呼吸均匀，右手手臂上插着针管，大概是昏迷了一星期反而得到了充足的睡眠的关系，布鲁斯的脸色没有宋墨想象中那么差，只是长时间没刮的胡子又冒了出来，缠遍全身一直停在喉咙前的绷带里露出几条结痂的伤口。

看起来恢复得很好。

青年拧干毛巾，动作极轻地给男人擦了擦脸，之后双手托腮趴在床边看他，看了一会后，又忍不住伸手轻轻搓了两下男人脸上的胡渣。

有些扎手的胡子在柔嫩的手心磨蹭，有些痒，又带着一点刺痛。

坐在旁边的青年脸有点红。

他不是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至少不是在布鲁斯韦恩被缠成一个木乃伊以后。他只是觉得。

他很幸运。

就像邦亚说的，这是整个哥谭所有女士先生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为了救他身受重伤。

当然，布鲁斯韦恩也很幸运。

他很年轻，也很好看，性格又好，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重要的是他足够厉害，不需要布鲁斯韦恩一边看着哥谭一边分心去保护他，当然最重要的还是。

他年轻又好看。

宋墨想着想着。

脸更红了。

窗户在这时被敲了一下，青年一下收齐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皱了皱眉，踮着脚尖把窗帘掀开了一条缝隙。

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阳台上，浑身火星还没完全散去的宋炎华。

黑发女人这次没有披着她的铠甲，而是穿着宋墨印象中只见过几次的休闲女士西装，黑色的长发扎成干练的马尾辫，眉心处是一道刚刚结痂的，像蛛网一样狰狞可怕的伤口。

那个伤险些要了她的命。

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宋墨站在原地，似乎没反应过来，在黑发女人忍不住伸手敲第二下窗户的时候才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

青年重新把玻璃门关好，在确认外面的声音不会打扰到里面的人休息后神色复杂道：“您来做什么？”

宋炎华伸出手，声音一如记忆中低沉醇厚：“这个给你。”

宋墨伸手接过，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白色芯片，芯片在触碰到他手心的时候就像融化的冰块那样融进了皮肤，下一刻。

“休伯利安核心智脑开启中。”

“欢迎舰长，莅临舰桥。”

青年湛蓝色的眸子亮了一下：“邦亚？”他重新看向炎华，这一次表情好歹稍微真诚了一点，“是您把他从废墟里捞出来的？”

宋炎华点头：“算是吧。”她握拳轻咳了一声，“你身体怎么样？”

宋墨有些意外，片刻后才回道：“好多了。”

相隔十年没有这样面对面好好聊过天，上一次见面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在说完客套的场面话后，都陷入了沉默。

宋炎华几次张口，最后还是放弃了跟人聊闲天这种她从来也干不来的事情，直接说了她这次的来意：“你还打算回天宫星吗？”

宋墨露出奇怪的表情：“我还回去那里做什么？”

宋炎华：“回来继任主教。”

宋墨看着面前的黑发女人，笑道：“我以为您知道我对那些事情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