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老虎一时之间,还很难听进去这种理论。
因为小老虎哭闹不休,石美兰只得抱着他呢喃几声,小老虎才缓缓闭眼睡着。石美兰将他放在一旁,然后对云雁回等人说:“我早就有预料了,他总归是要被阴神带走的。怠慢各位了,我去送他一程。”
苗人相信,人死之后还有灵魂,还有意识,石美兰要按照苗族的习俗,为云大入殓。
下葬之前,云大要停尸三日,石美兰亲自拿着一只小皮鼓敲鼓。
有人告诉云雁回,她这三日三夜都不会睡觉,而是一直在堂上敲鼓,下葬时,还要唱祭歌,她既是死者亲人,又作为祭师。
云雁回拿主意,待到云大入土为安之后再离开。
云雁回帮着主持丧仪的石美兰带了几天小老虎,到了三日以后,小老虎虽然伤心,但是已经接受父亲离开,并不嚷着要他醒来了。
到了下葬之时,寨子里的人排着长长的队,抬着云大的遗体上山。云雁回他们本不用前去相送,但是,云雁回还是自己跟在了队伍后面。
云大一死,他的身份就只有云雁回一个人知道了。他感慨云大的遭遇,而且怎么说也是血缘上的父子。
石美兰吟唱着祭歌,歌声在空旷的山野间回荡。她似乎是按照着冥冥之中的指引,找到一块地方,然后大家就地挖土,祭奠,埋葬。
苗人们围在墓地旁,跟着石美兰一起念经文,小老虎也跪在一旁,悲伤中带着迷茫。
葬礼结束之后,云雁回捧着小老虎的脸,说道:“小老虎,我们就要离开了,你告诉哥哥,你能好好的吗?”
小老虎下意识抱住云雁回,不想和他分开,但是很快,小老虎就想起了,雁哥必须回去,而他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阿娘。
小老虎咬着牙,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像往常那样撒娇耍赖,而是坚定地说:“我可以的,雁哥,我会照顾阿娘,自己吃饭穿衣,自己写字。”
“小老虎长大了。”云雁回欣慰地摸了摸小老虎的脑袋,“我们也不为分别哭泣,只在重逢时欢庆,如果答应,就击掌好不好?”
“我再也不会哭的!”小老虎大声说着,一掌拍在了云雁回的手掌上。
……
云雁回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小老虎果然没有哭,他骑在一个侍卫肩膀上,挥手道别。
山路蜿蜒,云雁回他们走到一个弯折处,即将不见人影时,云雁回再次回头。
小老虎扯着嗓子喊:“雁哥,等我以后去看你!”
云雁回招了招手,身影隐没在了山林中。
——
上山时把马匹和马车交放到驿站了,经过又一番跋涉下山之后,云雁回等人先行去了桂州的驿站,在这里休息一日,然后领了马车回程。
回程的路不像来时那么赶急赶忙,又考虑到王太医年纪大了,一番劳累早就受不住,所以速度放缓了许多,更不必日夜兼程,完全可以睡在驿站。
途径宜州时,照例是夜里睡一晚。
广南毒瘴多,要不是离开桂州前要了些苗药,肯定要备受蚊虫困扰了。除此之外,天气也比较恶劣,走得快身体吃不住,走得慢环境也恶劣,王太医真是苦不堪言。
夜里在驿站时,王太医煎熬得睡不着,云雁回就陪他坐在台阶上,自己去厨房煎了茶来,捧与他喝。
两人虽说年纪相差比较大,现在眼下的近况就是现成的共同话题,两人一起对比广南与家乡的区别。
云雁回想到宇文柔奴本来就是到这一带,医疗环境不好,她便给本地百姓治病。这边正经大夫很少,多是用土法,或者找巫师。
一老一少正聊着,前面忽然起了喧哗之声与火光。
云雁回警惕地站起来,扶着院门往外探看,仔细一听,居然有刀兵之声,心疑是盗匪,这边治安确实不好,他连忙去把侍卫们叫醒。
周惠林衣衫不整,握着刀出来,命人去外面探一下情况。
一名侍卫提刀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慌张地道:“宜州的蛮子又起事了,潜入城掳掠,人数不少,驿站的人守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