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瞬,迎春便平复了心情,直起身,整了整衣裙,正身向贾琏屈膝行了一礼,千言万语,只化做了一句:“谢谢二哥哥。”
贾琏伸手扶起她,笑道:“你我兄妹之间,何需如此客气?过几日就是妹妹的大喜的日子了,可惜你嫂子自从怀了你侄儿,身子越发的笨重了,这次没能回来送妹妹一程,特意让我带了些好物儿来给妹妹添妆呢,妹妹不要怪她才好。”
迎春破涕为笑,嗔道:“哥哥说的是哪里的话?正如哥哥所说的,咱们兄妹之间,哪里需要那般的客套?我只盼着,嫂子能给我生个壮实的小侄儿来,那才是最好的。”
贾琏笑着应是,一时间,兄妹两个的关系融洽了一止一分。
……
迎春成亲这日,新郎官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吉时来临之前,求得新娘子的兄弟们点头同意让他把人娶走。
得了这句准话,张生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抬手抹了一把急出来的冷汗,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海恩侯爷
真不愧是文武双全的海恩侯,出的这些都是什么题啊,刁钻古怪的,好几次他都差点掉进题目的坑里去了。
早在三个月前,迎春就已经搬出了大观园,搬回到大房所住的东大院里,贾赦做主,把东大院一处风景最为秀美的院子拨给她当绣阁,此时,迎春早已经打扮妥当,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新郎官儿过五关斩六将,披荆斩棘的前来迎娶她。
贾琏一身簇新衣裳来到凤冠霞帔的迎春面前,“今日妹妹出门子,哥哥送妹妹一程。”
说着,转过身蹲下来,对迎春道:“吉时快到了,妹妹快上来吧。”
迎春的双眼早已经红透了,不管家中给她多少陪嫁,多少嫁妆,都及不上贾琏的这一个动作。
贾琏这么一背,无疑是在告诉她的婆家,她贾迎春虽然只是个庶女,但在娘家,也不是一个任人欺凌的小可怜!她的身后,站着的是荣国府,还有嫡亲的兄长为她撑腰!
放开扶着她的丫鬟的手,小心的趴到贾琏的背上,贾琏十分轻松的把她背了起来,一步一个脚印的背着她往二门处走去。
迎春再也忍不住,泪水终是落一下来。
贾琏感觉到了,安慰她道:“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妹妹怎么能落泪呢?如今你嫁了人,须得记得,你是我贾家的姑娘,万事还有娘家给你撑腰,若是遇到什么事了,大可以回娘家来,父亲和我还有琮哥儿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迎春不住点头,眼中的泪水不止反增,贾琏无奈了,只得停住脚步,让丫鬟替迎春拭去泪水,整理妆容。
“莫再哭了,吉时快到了,你再哭下去,怕是就要换妹夫哭了。”
这话说得有趣,迎春不由得破涕为笑。绣橘上前替自家姑娘整理了一番,贾琏这才继续背着她往外走。
当日奴欺幼主的事情发生后,贾母下了狠心,很是整治了府中下人,服侍迎春的丫鬟和婆子,除了绣橘外的人,全都被换了个遍,贾赦另挑了几个忠心的给她使唤。
这样一来,迎春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这一点,也是让迎春对父兄心怀感激的一个原因。
随着花骄远去,迎春即将开始她的新生活。
“姑娘,咱们该回去了。”侍书提醒呆立廊下的探春。
探春回过神,对着侍书点头,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二门处,眼中满是羡慕。随后便扶着侍书的手,回了大观园。
少女身姿窈窕,已经可以窥见长大后的风姿,然而,此时观其背影,竟似有无限心事,无法对人言,只留风中传来若有似无的叹息。
“……也不知他日,待我出门子时,有谁能背我出门……”
薛宝钗带着丫鬟莺儿站在不远处,将方才这一幕看在了眼里,此时的她,安静异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迎亲的队伍远去后,宝钗转身,去了梨香院。
“妈妈,过些日子,蝌兄弟和琴妹妹要是来了京城,万不能让他们住进这府里来。稍后,妈妈且先派人去把咱们薛家的老宅收拾一番,让他们住。”
薛姨妈不解,“为何?这里住的好好儿的,做什么去收拾老宅子?咱们家那老宅,都多少年没有住人了,何苦去收拾那些。”
薛宝钗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妈妈信我便是。”
薛姨妈想不明白,宝钗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她看来,他们这商贾人家,能够住在国公府里,是一件多么有面子的事,别人求都求不来,自家姑娘怎么反倒要搬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