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贾母“呸”的一口啐在了地上,指着贾政怒道:“分明是你在气我!我的火气从何而来?好好儿的,你把宝玉弄过来打成了这个样儿!若有个好歹,岂不是要了我的命?你还说我身上但有个不好便是你的错,难不成如今便没有了错!”

一行骂着一行流泪,王夫人瞧着儿子血肉模糊的样子早就哭得哽咽,哪里还能劝?只邢夫人在旁不咸不淡地劝解了两句,见贾母不理会,也就不再说话。

贾政哭着磕下头去,一下一下地咚咚有声,诉道:“母亲却是错怪了儿子!儿子再如何,也不敢存心来气母亲。实在是宝玉那孽障,行事不端,心性猥琐,儿子也是为了他好才下了狠手……”

贾母情知若不是气的狠了,依着贾政爱面子的性子,定不会将宝玉打到这个地步。只是,究竟为了何事呢?

眼见满屋子的人,贾母闭了闭眼,有气无力道:“罢了,如今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宝玉成了这个样儿,你可满意了?”

贾政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宝玉,此时早有四个婆子抬了一张春椅过来,将宝玉从条凳上搬了上去。宝玉趴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面如白纸,双目紧闭,王夫人一旁拉着儿子的手一声一声地哭叫着。

贾政长叹一声,自悔打得重了。自己只这一个嫡子,打他也是因着恨铁不成钢。可是若打坏了,就连铁也没有了。

又听贾母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些备了帖子,叫人去请了太医来?”

贾政无奈,只得起身出去叫了小厮去请大夫。他心里也自有一番主意,而今宝玉的风流韵事是传的人尽皆知,他可没脸去太医院请人。只叫个城里头诊脉看病妥当的也就是了。

贾母这里顾不得许多,一行人簇拥着送了宝玉回去。袭人等都得了信儿,正在怡红院里等着,一个个都是踮脚伸颈,面色焦急。

好容易见了众人送了宝玉回来,见了他的情状,都不由得含了一包儿眼泪,过去跟着伺候。

大伙儿七手八脚地将宝玉趴着放在床上,王夫人也不顾的什么了,忙忙地就要解了宝玉的裤子来看,被贾母止住了。转头吩咐:“你们且先回去,这两日别过来扰了宝玉。”

跟过来的邢夫人李纨三春姐妹都应下了出去不提。宝玉身上的纱裤已经和血肉粘在了一起,略为一动,宝玉便是痛的一哆嗦。袭人忙端了温水过来,红着眼圈道:“太太,让奴婢来罢。”

拿着帕子沾了水,一点一点儿地浸湿了宝玉的裤子,才算褪了下来。贾母王夫人等一看,不由得又是一阵儿啊肉啊的痛哭。

正吵闹着,外头大夫来了。王夫人有心留下看着,又没那个规矩,只得委委屈屈地带着几个丫头避到了屏风里。贾母这里安坐不动,死死地盯着那大夫替宝玉诊了脉,清理了伤口,敷上了草药。

冷着脸开口道:“我孙儿如何?可有大碍?”

那大夫年纪不小了,也不知是脾气耿直,还是看不出事情来,只道:“无碍,无碍。老朽虽然不才,倒也瞧见过几个被打的厉害的。我这带来的草药都是上好的红伤药,虽是伤口处有些灼痛,却最是散瘀清毒,利于封口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