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宁之事,是错已酿成,可是那是戴铎的一时糊涂,难道当真要我一世替他被了这黑锅不成么?你凭心而论,如此这般对我,又是否公平呢?”胤禛的语气愈发低微,丝毫瞧不出帝王威严,“这样下去,你心里头难受,我也难受的很。整日连折子都快批阅不下去了,你就忍心么?”
胤禩听了心中不禁一动,面上却肃然道:“我这一路南下,所听百姓对你可皆是交口称赞,你理当更加勤勉才是,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是没有你陪着我,我便是再怎么勤勉,又有何用?空留个明君盛名于世,可我这心里头却全是空的,那我还不如去当个昏君,起码还能得你数落上几句。”
胤禩听了他这般赌气的话语,不禁又气又笑,板起脸道:“堂堂一国之君,岂可说出这样的儿戏之言?也不怕让人耻笑么。”
“谁愿意耻笑便耻笑好了,连我自个儿都觉得自个儿失败可笑的紧。”胤禛重重叹了口气,十分认真的盯着胤禩的脸庞,“我此一生,能够得你相伴,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缘分了。是我不知惜福,其实你若当真不肯原谅我,我也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我只是不愿你我都饮恨而终,若真是如此,我只怕死也不瞑目啊。”
“胡说些什么?满嘴的要死要活,不懂得避讳么。”胤禩微蹙起了眉头,不悦的瞥了胤禛一眼。
“是是是,是我不该,往后再不说了便是。那会儿你同我说,没想到咱们之间的路这么快就走到了头,你可知道我心里头多难过么?胤禩,这往后的路你若是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胤禩的手掌被他紧紧攥着,耳畔听着胤禛低沉的说着这番话语,心里头酸疼的厉害,别过头去低声道:“只是有些路,注定是要一个人将他走完。”
“你别说这样的话来剜我的心,你说这样狠心的话,是故意来折磨我么?”
胤禩鼻子愈发酸涩,眼眶竟已有些模糊了,咬牙道:“你以为,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头便是很痛快的么?”
胤禛见状立时有些慌了手脚,按捺不住的一把抱住了胤禩,“是我不好,不该又拿这话出来说。胤禩……胤禩……你让我该怎么办才好?你告诉我……”
心里头又是苦涩又是酸疼,一阵阵的抽痛的几乎要痉挛了,胤禩任他抱着,却也不知是该推开还是如何。两人静默了半晌,胤禩终是缓缓阖上了双眸,兀自靠向一边。
不知是惦念的太久,还是心里头一直牵挂不下。也算不出是过了多久,胤禩再一睁眼,竟瞧见了良妃在他跟前坐着,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她俨然还是当年走时的模样,胤禩心中一酸,上前几步跪下身去,哑声唤了一句,“额娘,你总算肯来瞧瞧儿子了。”
良妃的音容笑貌与在世之时并没有丝毫的改变,仍是那样的温柔和善,“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额娘不是不来看你,只是不愿分了你的心思。如今看你这样自苦,额娘实在觉得很不忍心……”
“额娘,额娘……”胤禩不可抑制的落下泪来,迷迷蒙蒙的望着良妃,声音嘶哑,“儿子做出这样逆天悖德的事来,儿子不孝,儿子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