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下去为王爷开方子抓药?苏培盛,命御膳房弄些清淡可口的吃食送来,现在就去。”
“喳,奴才遵旨。”苏培盛瞧见胤禩竟真的醒了过来,实在是惊骇的不行,一时间都没能回过神来。如今听得胤禛吩咐,赶紧忙不迭的应了,同太医飞快的退了下去。待众人走后,屋内顷刻间又静了下来,胤禛重重的吁了口气,亲手倒了杯茶来递与胤禩,温声道:“喝点水润润嗓子,一会儿吃点东西才好喝药。”
胤禩一言不发,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低声道:“罪臣劳动皇上了,实在是罪该万死。”
“别再说这话了好不好?你这一口一个罪臣,就是拿刀尖在剜我的心啊。”胤禛将茶盏接过放至一旁,抬手轻抚上胤禩的面颊,“幸而你醒了过来,幸好……你怎么这样狠心?你怎么就不想想,我瞧见你一动不动的躺在这儿,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胤祥那日被我逼的狠了,才告诉我你再有个几日便可醒过来,若不是有他这句话撑着,我只怕真的等不到如今了。”
胤禩心里头酸涩痛楚的厉害,别过脸去淡淡道,“皇上这样说,实在是折煞罪臣了。”
“胤禩……”话音未落,胤禛已经伏到了他的身上,紧紧的抱住胤禩的双肩,心里头的痛已经沁入了骨头,流进了血里,连日来的心力交瘁早将帝王折磨的痛不欲生,如今见到他终于睁开了双眸,酸涩和欢喜一齐涌上心头,喉头都沙哑了。“是我错了,我放李济在你府中只是怕你为人所惑,绝非是对你心存猜忌。惠宁之事当我得知之时已是回天无力,当年戴铎的一步算错,害她母子二人枉送了性命。我……我这些年曾想过要告诉你,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我确实错的厉害了,可是……可是你怎么能如此待我,你若是死了,我又哪里还活得下去呢……”
胤禩躺在床上,感到胸前的衣襟湿了大片,听着胤禛这般哽咽的话语,心中仿佛被狠揪了一把,生疼生疼的,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
“我知道我伤了你心,可是……难道你就恨我到这个地步?你知不知道,我一进到这屋里头,看你手腕上的血都凝了……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头是什么感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有多疼?”
胤禩微阖双眸,重重叹了口气,稍侧过身子来,低声道:“那你又知不知道,当我知道这些年一直在被你监视的时候,我心里头是什么滋味?惠宁的事,我信你是无心之失,只是错已酿成,再无回头之路了。你我之间,也只能到此了。”
胤禛双眼通红,猛地一把抓住胤禩的手掌,哑声低吼,“你说什么到此为止?什么叫到此为止?我求求你,别说这样狠心的话,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怎么能说没了就没了?你……你这是想要了我的命么?”
“你说的是,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了……”胤禩长叹一声,抬眸注视着胤禛的脸庞,苦笑道,“可是你不明白,这世上除了你我的情分,还有许多旁的情分于我来说一样不可割舍。惠宁这一辈子,我已太对不起她,可是她却因你而死,你让我又当如何?罢了,缘分尽了,放手罢。”
屋内炭火烧的很旺,窗扇又关的极密实,一丝凉风也溜不进来,按理说应当是极暖和的。然而胤禛听着他这一番话语,却觉得一股刺骨的悲凉之意自心底蔓延而出,连指尖都变得僵硬起来,嘴唇颤颤的抖了两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年允诺的相携相伴,话犹在耳,只是到底因为什么,两人之间竟变成了这样不可挽回的局面?
胤禩的一字一句,都如同冰凉寒彻的一盆水,从胤禛的头顶直灌而下,凉的他不可抑制颤抖起来。不顾一切的抱住了胤禩,将头深深埋在他的颈窝之间,痛苦低诉,“我知道你现在气我,恼我,只是我可以等……等一辈子,两辈子都好,你……你别想把我从你身旁推开……”
胤禩心中一酸,双眸半合,低声喟叹,“何苦呢……”
廉亲王死而复生一事轰动朝野,群臣讶异之余却也不忘为胤禛的天子神威高歌赞德一番,弘旺更是惊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心中对胤禛的怨愤早就抛去了一旁。弘旺心想,只要他阿玛能够平安,那便是让他折寿十年也是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