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胤禩登时站了起来,猛惊之下竟几乎有些目眩神晕,靳南方才这话宛如一道晴空之雷,胤禩几乎要以为自个儿听差了,“你说……芷青是你的女儿?岂会!何大人分明说……分明……”
“何大人当时曾同我说起,成婚多年却一直膝下空空,一直引以为憾。我整日东奔西走,芷青的娘因生她难产而死,实在无法抽身好生照料她。我当时还存着一个心思,若是她入了何大人名下,将来也总算有了份保障,如此我便同何大人说芷青是我姐姐留下的孤女,望他收留。何大人其实并不知情,他这次去云南上任也并未带着芷青同去,可见也是真心顾怜疼惜她。”靳南深深的吁了口气,眸子中是浓的化不开来的思恋之意,“芷青乃是我在这世上仅剩唯一的血脉相连之人,只求八爷念着往昔之事,千万善待于她。她的身世乃是大忌,我也知道此事十分为难八爷,只是……求八爷万万要应下。”
胤禩单手撑着身侧的桌沿,脑中略有些混沌杂乱,想了半晌才低声问了一句,“你难道,就不怕我将芷青送去皇阿玛面前么?她在我府里,若是无事便可一生平安,可若是一旦东窗事发,这就是杀身大祸!你怎就认为我肯引火烧身?”
“就凭这一个信字,我信八爷的品格不会做出这般事情。”靳南面色凝重负手说道,“八爷应许是觉得我这是以过去的恩德相要挟,只是芷青便是我的命,为了我这个女儿,我也只得小人一次了。”
胤禩正欲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音,李济在外头恭敬道:“爷,夜深了,奴才送了宵夜过来。”
他连忙转身想让靳南先去屏风后头躲避片刻,岂料这顷刻的功夫间,方才还站在自己身旁的大活人竟凭空没了踪迹,若不是那半敞的折窗,胤禩几乎要以为这一切都是自个儿方才疲惫之下的一场空梦。
芷青竟是靳南的女儿……
乱党之女,岂可容情?
胤禩只觉心中烦乱不堪,惯性的抬手揉了揉眉心,却突然怔了一下,举起右手放到眼前,细细的盯了片刻。
若是没有靳南,今日这手只怕仍是细不能作,重不可提。
若是没有靳南,今日惠宁只怕早已身死,绝活不到今时今日。
当时他虽是别有用心,却终究是解了自己莫大的困境。如今他的幼女孤身在此,难不成真的要将她送上死路么?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胤禩重重的叹了口气,向门口唤了李济进来,只见他端着一碗宵夜快步走了进来,刚刚撂下便惊讶道:“爷怎么将窗子支开了?虽说如今夜里不怎么寒凉,毕竟还是不似白日里的,爷小心莫要着凉了才是。”
胤禩径自走至桌前用着那一小碗酒酿元宵,含含糊糊的点头应道:“方才屋里头有些气闷,我便敞了一小会儿,你去将它合上吧。”
李济连忙应了,走至窗边刚要合上,忽又惊讶道:“爷,这窗沿上怎的有个足印?莫不是有人偷着摸进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