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宁羞赧低头轻笑,胤禩见状借着转身去放茶盏的功夫,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内心的郁结却愈发的难解了。
然而惠宁这头正缠绵病榻,十三府上的福晋魏佳氏却已是到了大限之期,刚入了四月,正值这般风清水暖的时节,原本就清冷衰败的胤祥府上,这下更是一片素裹银白。因着胤祥获罪的缘故,魏佳氏连发丧事宜也不可大办,还是康熙顾念着她父亲魏东亭的情面,这才格外开恩准许在府中设灵堂拜祭。
“八哥,你来了……”
胤禩见到胤祥之时,简直是觉得触目惊心了,眼前这人当真是那个跨马迎风,揽弓射月的胤祥么?不过才数月的光景,他看起来已不仅仅是憔悴而已,眉梢眼角尽是疲累之色,就连斑斑白发都隐隐露于了他的耳畔鬓边。
他才二十二岁啊……
胤禩看着只觉鼻腔一阵发酸,心里头尽是哀戚之意,点了点头轻叹道:“我来送送弟妹,十三弟,弟妹已经仙逝,你千万要节哀顺变才是。”
胤祥连一丝苦笑也发不出来,怔怔的点了点头,从旁取了一炷清香递给胤禩,低声道:“八哥有心了。”
胤禩同魏佳氏连面也未曾见过几次,可是听到胤祥说她知道了丈夫和弟弟的不伦情事之后,却还是能毅然偏帮着二人,心中对这个女子既是感叹,又是有些佩服的。如此这香上的倒也是极为诚心,在此之后胤禩又同胤祥温声道:“你这几日是不是也没好好歇息过?不妨去歇息片刻吧,若是连你也累垮了,那可怎么好呢?”
“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面前就是额娘、孚若和阿筠……”胤祥深深的叹了口气,眼中尽是忧色,“他们必定是怪我了,他们都在下头,唯独我一个人在这儿好端端的活着……我这样,可对得起谁呢?”
“胤祥!”胤禩闻言大惊,连忙道,“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才是真正对不住他们了。这事情还没到那山穷水尽的地步,皇阿玛那儿我再去替你求求,总会将你放出来的。”
“放出来又如何呢?八哥,那会儿你同我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如今我还哪有青山可寻呢?阿筠这一去,我心里头……全空了。往后这偌大的院子独留我一人,可还有些什么意思呢……”
胤禩见他神色凄凄,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去宽慰他了,二人相对静默许久,忽然听胤祥开口道,“对了八哥,那会儿十四出征之前,曾谴人带了个话过来。”
胤禩心头一紧,急忙问道,“什么话?”
胤祥的神色有些奇异,又仿佛有些迷离,只听他喃喃道:“他说,孚若是让人害死的……还说……”
“说什么?”
“还说……这事儿与四哥,脱不开干系。”